第228章 老朱:投献?来,全给我滚来上朝!(2/2)
这一点,压根白扯!
朱元璋就不是那种能承认自己身为皇帝,自己治国政策是错误的人!
“碰!”
朱元璋突然一脚踹开前方的御案,蹭的一下站起来了!
当时抬手捏着那本册子,这一刻眼神中全是惊骇,以及难以置信!
他明白了。
他终于全明白了!
什么自愿?
分明是被他的苛政逼得走投无路的“不得已”!
而且,这哪里是什么简单的田产纠纷?
这分明是一场席卷地方,不,席卷他洪武天下,是在悄无声息地瓦解朝廷根基的“软性叛乱”!
那些他倚重的官绅、那些他赋予特权的勋贵,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用着他给的权力,原来在肆无忌惮地吞噬着本该属于朝廷的田亩和人口?
“呵……呵呵呵……”
朱元璋忽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啊。
他缓缓地,甚至是极其缓慢地靠回龙椅。
这一刻,他忽然懂了。
“好……好一个自愿的投献……”
“好一个两厢情愿!”
“好一群朕的忠臣勋贵!好一群朕的良善子民!”
朱标是遵循了叶言的话,不指责朱元璋的过失,而是完善制度的名义去提及,朱标他也已经说的很好了……
可他对于自己父皇这种感慨,那表情又变了变,干脆以完善制度的名义去道:“父皇,儿臣既然提及此事,那么也斗胆谏言,治本之策,在于双管齐下!请父皇下旨,彻查严惩借此盘剥、兼并之胥吏豪强,以正纲纪!”
“儿臣亦恳请父皇考虑,可否仿古之‘免役钱’良法,于重灾之地试行改徭役之法?将部分徭役折银征收,并入田赋。”
“儿臣认为富者出钱,贫者出力,各得其所。朝廷亦可以银募役,确保工程。如此,则胥吏无从插手,百姓亦得合法减轻役负之途,无需再行投献之下策,此……”
“没有此!”
朱元璋突然打断,这一刻根本不掩饰他真实的想法。
他是注视朱标良久,突然再度冷笑一声。
“标儿,你如今说话,倒是颇有章法。先以具体文书‘格’出这弊病,引朕自己看出投献之实;再避谈政令之失,只强调胥吏豪强之恶;最后献上这‘以银代役’的方略……”
“哼,你这一套,可不是宋濂他们能教的……来,告诉朕,你是跟那个李魁学的格物致知?还是她叶言教的审时度势呢?”
朱标心中一震,但面上依旧保持恭谨。
“儿臣愚钝,只是近日处理政务,深觉凡事需究其根本,探其实情,方能对症下药……李学士之格物,在于求真。叶侍讲之谋断,在于务实!”
“儿臣只是尝试将其用于实务,以求为父皇分忧,为天下谋利。儿臣所言所行,皆出于巩固我大明国本之公心,望父皇明察!”
狗屁!
朱元璋根本不信。
朱标还准备好好劝说之际,朱元璋却直接做出了一个极为符合他的决定!
“巩固国本?为天下谋利?”
朱元璋当场嘴角扯出一丝极冷的弧度,他也并未再追问朱标是李魁或叶言教他此言……他现在内心跟明镜一样。
在他看来大概率是李魁做的,这件事唯独对方能察觉,朱标天天和自己学习政务……哪里有时间,一下子发现这种大事?
不过他也不在意了,甚至说或许是因为这是极致的愤怒,他面上反而是冷静到了几分,更缓缓将手中那本记载着触目惊心事实的册子,轻轻放回被内侍们抬起的御案上。
动作都甚至称得上轻柔,与方才踹翻御案的暴怒判若两人。
“罢了,你的心,朕知道了.....此事,朕更自有计较。”
他不再看朱标,而是重新拿起朱笔,目光落回那份被墨迹污损的奏疏上,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撼动国本的对话从未发生。
朱标想说什么,朱元璋就是根本不理……而对这位太子而言,他这父皇的反应太过反常的平静了,平静得令人心悸。
在这段时间内,殿内的朱元璋始终保持着批阅奏章的姿势,朱笔在纸上划动,发出规律的沙沙声。
可若有人凑近细看,便会发现那笔尖久久未蘸新墨,只是在早已干涸的字迹上徒劳地描画。
他的眼神空洞地落在奏疏上,瞳孔深处却似有巨大情绪在凝聚、积蓄。
时间一点点流逝,殿内的光线都渐渐西斜,也就是直至这日的下午初时。
突然!
他放下朱笔,用一方素绢,极其仔细地擦拭了一下手指上存在的墨渍。
然后,他抬起头,望向殿外……
“朕啊……终究是小看了天下人的聪明才智……”
朱标瞳孔收缩!
之后,他这位爹就宣了一条对方的洪武式要求。
“毛骧!”
“陛下。”
那位未来的锦衣卫指挥使瞬间进门。
朱元璋语气平淡的像是在吩咐晚膳要加一道小菜,但说出的话却让久经风浪的毛骧心头猛震——
“传朕旨意。”
“京师之内,凡五品及以上文武官员,六部给事中、各寺卿、监、翰林学士、科道言官,并所有有爵位在身之勋贵、皇亲,无论品级。”
“即刻,入宫,奉天殿朝会。”
毛骧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一般古代是有申时急招的(下午3-5点),但急召已是罕见,而这午时刚过(下午1点左右),正是百官或在衙署小憩,或者刚处理完上午公务准备稍事歇息的时辰!
这皇帝竟然要在这个时间点,召集所有人?
“陛……陛下?此刻已是午时末……”毛骧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复确认,怀疑自己听错了。
“就是此刻!你没有听错……”
朱元璋直接打断他,语气也依旧平稳,但那双看向毛骧的眼睛里,已没有丝毫温度。
“你给朕听清楚了,是所有人。告病的,让人抬来!说病重起不来身的,用门板给朕抬到殿外!便是只剩一口气,也得给朕抬到这紫禁城里来!”
“朕,只给你半个时辰。奉天殿前,少一个人,你,提头来见。”
毛骧浑身一凛,所有疑虑瞬间抛到九霄云外,重重叩首:“臣领旨!绝不负圣命!”
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武英殿,随即,尖锐的钟鸣和低沉的鼓声打破了紫禁城午后的宁静,一声急过一声,那是唯有发生最紧急国事,如敌军兵临城下时才会敲响的“聚官钟鼓”!
“咚——!!咚——!!!”
“铛——!!!铛——!!!”
这钟鼓声,不同于常朝时规律悠远的报时,而是急促的击碎了午后京师百官的慵懒与宁静!
震惊!无以复加的震惊!
无论是在文华殿打盹的翰林,还是在衙门里捧着茶闲聊的郎官,抑或是在府中凉榻上歇晌的勋贵老臣,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钟鼓声吓得从榻上、椅上弹了起来!
“怎么回事?!”
“敌袭?!不可能啊!”
“是聚官钟鼓!这个时辰?快!快备朝服车马!”
“老爷!老爷!宫里的钟鼓响了!急召!急召啊!”
一时间,整个南京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混乱。
官员们衣衫不整地冲出来,仆役们惊慌失措地备车牵马。
街道上,马车、轿子、骑马的人乱作一团,互相冲撞、斥骂之声不绝于耳。
所有人心头都笼罩着同一个巨大的问号和恐惧:究竟发生了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让陛下在这样一个绝非常规的时辰,以如此酷烈的方式召集所有人?!
叶言……
他倒是冷静,好家伙,朱标果然失败了。
不过,这才是老朱嘛,倒也正常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