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灵异恐怖 > 儒林外史大白话 > 第三十四回 议礼乐名流访友 备弓旌天子招贤

第三十四回 议礼乐名流访友 备弓旌天子招贤(1/2)

目录

话说杜少卿和迟衡山分开后,就问随身的小厮,刚才那官府差人说了啥。小厮告诉他,说朝廷委任杜少卿做官的文书已经到了,李大老爷让县里的邓老爷请杜少卿进京赴任,邓老爷现在住在承恩寺,还说让杜少卿在家等着,他亲自上门来请。

杜少卿一听,就立马决定不从正门回家,还让小厮赶紧雇条船,从河房的栏杆那儿上船回家。到家后,他就急忙找出一身旧衣旧帽穿上,还用手帕把头包起来,然后躺在床上装病,又吩咐小厮去跟差人说自己突然得了重病,让邓老爷不用来了,等病好了再登门感谢。

等小厮把差人打发走后,杜少卿的娘子就觉得奇怪,问他朝廷让你去做官,你为啥要装病不去。杜少卿说:“娘子,你太傻啦!南京这么好玩的地方,我怎么舍得离开?我在家里待着,春秋时节还能和你一起出去赏花喝酒,这生活多惬意啊!干嘛非要去京城呢?就算把你也带去,京城那边那么冷,你身子又弱,万一被风吹生病了,可怎么办,所以还是不去的好。”

两人正说着,小厮就进来说邓老爷来了,现在正坐在河房里,一定要见杜少卿。杜少卿只好让两个小厮搀扶着,装出病得特别严重的样子,连路都走不稳,就出去拜见知县。他给知县行礼时,趴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吓得知县赶忙把他扶起来。

等坐下后,知县就说:“这是朝廷大事,李大人特别看重你,没想到先生病得这么厉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勉强动身去京城?”杜少卿回答说:“朝廷让我去做官,这是好事,可是我不幸得了重病,现在生死都难料,做官这事肯定是办不成了,还请您帮我向上面恳切推辞。”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份辞呈递给知县。

知县看他病成这样,也不好多待,就说:“那我就先告辞了,怕您太劳累。这件事我只能备好文书详细上报,看李大人怎么说。”杜少卿说:“非常感谢您的关照,实在抱歉不能亲自送您了。”

知县走后,就马上准备文书上报,说杜少卿确实身患重病,根本无法赴任。碰巧这时李大人调任福建巡抚,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杜少卿听说李大人调走了,心里特别高兴,还说:“这下好了!我这秀才生涯有了这样的结局,以后乡试我不参加,科考、岁考也不考了,就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杜少卿上次装病拒绝知县后,已经在家里窝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出过门。有一天,鼓楼街的薛乡绅请客吃饭,就邀请杜少卿,但他推辞没去,迟衡山倒是早早就到了。

当天到场的客人有马纯上、蘧駪夫和季苇萧,大家刚坐定,就又来了两位客人。一个是扬州的萧柏泉,名叫萧树滋;另一个是采石的余夔,字和声。这两人都是年轻有名的文人,长得那叫一个帅气,面容白净得像敷了粉一样,嘴唇红得像涂了朱砂,举手投足间尽显潇洒之气,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优雅的气质。因为这出众的外表和气质,他俩还得了两个外号,一个叫“余美人”,一个叫“萧姑娘”。

这两位跟在场众人见过礼,作揖之后便坐下了。这时,薛乡绅开口解释说:“今天请各位先生过来小聚,淮清桥有个姓钱的朋友,我约了他来陪大家玩玩,可他偏偏今天有事,来不了。”季苇萧就问:“老伯,您说的是不是唱正生的钱麻子?”薛乡绅点头说:“没错,就是他。”

迟衡山有些疑惑,问道:“老先生和文人雅士们聚会,唱戏的艺人也能跟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吗?”薛乡绅回答说:“这种风气已经流行很久了,我今天本来还请了高老先生,他最喜欢听钱麻子说话,所以才约了钱麻子。”迟衡山又问:“您说的是哪位高老先生?”季苇萧解释道:“是六合县现任的翰林院侍读。”

几人正说着话,看门的人就进来报告:“高老爷到了。”薛乡绅听到重要客人来了,就赶紧出去迎接。高老先生头戴着纱帽,身穿着蟒袍,走进来和众人作揖后,就在主位坐下了。他认出了季苇萧,就说:“季年兄,前几天您来拜访,我没来得及迎接,承蒙您送我佳作,我还没来得及拜读呢。”

接着,高老先生就问:“这两位年轻先生贵姓?”余美人和萧姑娘就各自报了姓名,他又问马纯上和蘧駪夫。马纯上回答说:“在书坊选编《历科程墨持运》的就是我们俩。”余美人说:“这位蘧先生是南昌太守的孙子,我父亲曾在南昌做府学,我和蘧先生还是世交兄弟呢。”问完他们,高老先生才问到迟衡山,迟衡山说:“我姓迟,字衡山。”季苇萧在一旁介绍:“迟先生有制定礼乐的才能,是南方有名的前辈。”高老先生听了,也没再说话。

喝完三遍茶后,大家换下正式的礼服,到书房里就座。别看高老先生是个老前辈,却一点架子都没有,还特别爱开玩笑,跟大家说说笑笑,毫无顾忌。刚进书房,他就问:“那位姓钱的朋友怎么没来?”薛乡绅说:“真是不巧,他今天有事,来不了。”高老先生有点扫兴:“真没意思!真没意思!今天这一桌子人就缺了点雅兴!”

随后,薛乡绅就摆上了两桌酒席,并请大家入席。吃饭的时候,大家聊起浙江的很多名士,还有西湖的风景,以及娄氏兄弟结交宾客的那些事。余美人说:“这些我都不感兴趣,我就喜欢蘧駪夫家的双红姐,一提起来都觉得嘴里有香味。”季苇萧打趣道:“难怪,你自己就是个美人,所以喜欢美人。”萧柏泉说:“我这辈子最爱结交做官的人,可惜没见过鲁编修先生。听说他的谈吐和风度,一看就是个正经人,如果能见到他,我肯定得好好向他请教。可惜他已经去世了。”蘧駪夫感慨说:“我娄家表叔当年那些豪爽的举动,现在再也见不到了!”季苇萧说:“駪兄,你这话说的不对!我们天长县的杜氏兄弟,他们的豪爽劲儿,说不定比你表叔还厉害呢!”迟衡山补充道:“兄弟俩里,杜少卿更出色一些。”

高老先生听了就问:“你们说的,是不是赣州太守的儿子?”迟衡山反问:“老先生也认识他?”高老先生说:“我们天长和六合挨着,我怎么会不知道。大家别介意我说实话,这杜少卿就是他们杜家的头号败家子!他家祖上几十代行医,积了不少阴德,也置办了不少田产。到了他家出状元的那位,做了几十年官,却没往家里捞一分钱。到他父亲这辈,还算有点本事,考中了进士,做了一任太守,但也是个书呆子:做官的时候,一点都不知道讨好上司,一门心思就想让百姓说他好;还整天念叨什么‘孝顺父母、友爱兄弟,鼓励农耕、发展蚕桑’这些迂腐的话。这些话不过是写文章用的漂亮词罢了,他却当真了,结果惹得上司不高兴,最后把官都丢了!他儿子就更离谱了,成天混吃混喝,和尚、道士、工匠、乞丐,什么人都结交,他反倒不愿意和正经人来往!不到十年,就把六七万两银子全败光了。在天长县待不下去了,就搬到南京城里,天天带着老婆去酒馆喝酒,手里还拿着个铜酒杯,跟个要饭的似的!真没想到他们家会出这么个不成器的子弟!”

高老先生接着说:“我在家教子侄读书的时候,总拿杜少卿当反面教材。我让每个孩子在书桌上贴个纸条,上面都写着‘不可学天长杜仪’!”迟衡山听了,脸涨得通红,辩解道:“最近朝廷征召他去做官,他都没答应。”高老先生冷笑一声说:“迟先生,你这话就不对了,他要是真有本事,早该考中科举了!”又嘲讽道:“被朝廷征召,难道也算正经的出身途径吗?”萧柏泉连忙附和说:“老先生说得太对了。”还转头对众人说:“咱们年轻人,都该把老先生这话当成至理名言。”

大伙又喝了会儿酒,聊了些闲话,就结束了今天的聚会。酒席散了之后,高老先生就坐轿子先走了。其他人一起往回走时,迟衡山说:“刚才高老先生那些话,明着是骂少卿,没想到反倒显出少卿与众不同。各位,少卿可是从古到今少有的奇人!”马二先生说:“他刚才说的,倒也有几句在理。”季苇萧满不在乎的说:“管他呢!少卿家河房那儿有意思,咱们明天一起去他家,让他请咱们喝酒!”余和声也说:“我俩也去拜访他。”大家当下就约定好了。

第二天,杜少卿刚起床,正坐在河房里发呆,邻居金东崖就拿着自己写的《四书讲章》来请教,两人把桌子摆在河房里看。看了十几条内容后,金东崖指着其中一条问:“先生,你说这‘羊枣’是什么?羊枣就是羊肾。俗话说‘只顾羊卵子,不顾羊性命’,所以曾子才不吃。”杜少卿笑着说:“古人解释经典,有时候确实牵强附会,但先生你这说法也太离谱了。”

两人正说着,迟衡山、马纯上、蘧駪夫、萧柏泉、季苇萧、余和声一群人就走了进来,互相作揖后坐下。杜少卿说:“我好久都没出门了,都没能向各位先生请教,今天真是太荣幸了!”接着问余、萧二人姓名。杜少卿又问:“兰江怎么没来?”蘧駪夫回答说:“他又在三山街开了家头巾店,忙着做生意呢。”这时小厮端上茶来,季苇萧着急地说:“我们可不是来喝茶的,今天得喝酒!”杜少卿笑道:“这还用说,咱们先聊会儿天。”迟衡山说:“前些天承蒙你送我《诗说》,我特别佩服,能请教一下你说诗的主要观点吗?”萧柏泉猜测:“先生说的是科举考试的模拟题目吗?”马二先生说:“想来是从《永乐大全》里摘出来的内容吧?”迟衡山说:“咱们先听少卿怎么说。”

杜少卿说:“朱熹注解经典,自己提出一套说法,本意也是想让后人能和其他儒家学者的观点相互参考。可现在的人抛开其他儒家学者的见解,只照着朱熹的注释来,这是后人见识短浅,跟朱熹没关系。我看了很多儒家学者的学说,也有一些个人想法想和大家探讨探讨。就说《凯风》这首诗,有人说诗里七个儿子的母亲想改嫁,我觉得这说法不对。古代女子二十岁出嫁,养到第七个儿子长大,这位母亲少说也五十多岁了,哪有这个年纪还想改嫁的道理!诗里说母亲‘不安其室’,应该只是因为对衣食不满意,在家发发牢骚,所以七个儿子才会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好,才让母亲不开心。这种解释以前可没人提过。”迟衡山听了,点头说:“有道理。”

杜少卿接着问:“《女曰鸡鸣》这首诗,先生们觉得好在哪里?”马二先生说:“这是《诗经·郑风》里的,大家不就说它不算淫诗嘛,还能有别的说法?”迟衡山也说:“是啊,可这样也没真正理解诗的深意。”杜少卿说:“你们说得不对。大凡读书人心里有了做官的念头,就会先看轻自己的妻子。妻子盼着做夫人却盼不到,就会事事不顺心,和丈夫吵闹。但你看诗里这对夫妻,心里完全没有一点追求功名富贵的想法,每天弹琴喝酒,安于现状、顺应天命,这才是夏商周三代以前,懂得修身齐家的君子。这种解读前人也没说过。”蘧駪夫称赞道:“这个说法太妙了!”杜少卿又说:“依我看,《溱洧》这首诗,写的也只是夫妻一起出游,算不上淫乱。”季苇萧打趣道:“怪不得前些天你和嫂子在姚园玩得那么开心!这不就是诗里弹琴喝酒、采兰花送芍药的浪漫事儿嘛!”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迟衡山感慨说:“少卿的高见,让我听了就像喝了醍醐一样,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余和声开玩笑说:“那边醍醐真来了!”大家一看,原来是小厮把酒端上来了。

很快酒菜就摆好了,八个人就坐下喝酒。季苇萧多喝了几杯,醉醺醺地说:“少卿兄弟,你确实是世间少有的风流人物。但依我看,整天就和三十多岁的老嫂子一起看花喝酒,多没意思啊。凭你的才华和名气,又住在这么好的地方,为啥不娶个年轻漂亮、又有才情的小妾呢?才子配佳人,及时行乐多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