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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议礼乐名流访友 备弓旌天子招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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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少卿反驳道:“苇兄,你难道没听过晏子说的‘今虽老而丑,我固及见其姣且好也’吗?我和妻子感情深厚,况且在我看来,娶小妾这种事最违背天理。天下就这么多人,一个人霸占好几个女人,那天下必然就会有不少娶不上老婆的光棍。要是让我给朝廷制定法律,我就规定:男人到四十岁还没儿子,才允许娶一个小妾;要是这个小妾生不出孩子,就得把她送走,让她改嫁。这样一来,天下打光棍的人说不定能少几个,也算是为社会补充人口、恢复生机出份力。”萧柏泉调侃道:“先生这番话,说得既风流又有治国安邦的见地!”迟衡山感叹说:“要是宰相都能像先生这样用心,那天下很快就能太平了!”大家喝完酒后,就说说笑笑,各自告辞回家了。

过了几天,迟衡山单独来找杜少卿。两人见面后,迟衡山就说:“泰伯祠的事已经有个初步规划了。将来祭祀要用的礼乐,我写了个草稿,现在拿来和你商量商量,请你帮我修改修改。”杜少卿接过草稿看了看,说:“这件事还得找个人一起商量才行。”迟衡山问:“你说找谁?”杜少卿回答:“庄绍光先生。”迟衡山说:“他前几天从浙江回来了。”杜少卿说:“我正打算去拜访他呢,咱们现在就一起去吧。”

于是,两人就坐着凉篷船,到北门桥上岸后,看到一所朝南的房子。迟衡山说:“这就是庄先生家。”两人进了大门,仆人进去通报后,庄绍光迎了出来。庄绍光名叫庄尚志,字绍光,出身南京世代书香门第。他十一二岁就能写出七千字的赋,才华名满天下。如今快四十岁了,更是声名远扬,但他平日闭门写书,不轻易结交朋友。听说杜少卿和迟衡山来访,才出来相见。只见他头戴方巾,身穿宝蓝色夹纱长衫,留着三绺胡须,面色黄白,十分恭敬地和两人作揖后坐下。

庄绍光说:“少卿兄,咱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吧,真高兴听说你搬到秦淮河边住,真是给这一带的山水都增添了光彩。之前朝廷征召你,你拒绝得干脆利落,真是痛快!”杜少卿说:“之前正想来找你,碰巧遇到朋友去世,只好去料理丧事;等我回来,先生已经去浙江了。”庄绍光又问迟衡山:“衡山兄一直住在南京,怎么也不常见面?”迟衡山说:“我最近一直在为泰伯祠的事奔波,现在总算有了些眉目,现在把计划好的礼乐方案拿来请你指教。”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本子递给庄绍光。

庄绍光接过本子后,就从头到尾仔细的看了一遍,还说:“这是流传千古的大事,我肯定全力帮忙。不过我现在有件事,又要出门一段时间,长则三个月,短则两个月就回来。等我回来,咱们再仔细研究。”迟衡山问:“您这次又要去哪儿?”庄绍光解释说:“浙江巡抚徐穆轩先生,现在升任少宗伯,他向朝廷举荐了我,皇上下旨要召见我,我只能去京城走一趟。”迟衡山担心地说:“那你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庄绍光保证:“请先生放心,我很快就回来,肯定不会耽误泰伯祠的大祭。”杜少卿也说:“祭祀这件事,少了先生可不行,我们就盼着你能早点回来。”迟衡山便让庄绍光家的仆人拿来邸报,和杜少卿一起查看,邸报上写着:“礼部侍郎徐(穆轩),为推荐贤才一事上奏。皇帝下旨,命庄尚志进京面见。钦此。”

杜少卿和迟衡山看完后说:“那我们就先告辞了,等您动身进京的时候,再来给您送行。”庄绍光说:“咱们很快就能再见面了,不用特意来送我。”说完,杜少卿和迟衡山便离开了。

晚上,庄绍光摆了一桌酒席,和妻子告别。妻子疑惑地问:“你平时不愿意出去应酬,怎么这次一接到圣旨就立刻要走?”庄绍光解释道:“我们和那些隐居山林的人不一样,既然皇上召见,君臣之间的礼数可不能不遵守。你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不会像老莱子那样,因为妻子的反对就放弃应召,让人笑话。”

第二天,应天府的地方官都上门来催促庄绍光启程。庄绍光不想声张,就悄悄叫了一顶小轿子,带着一个小厮,让脚夫挑着一担行李,一大早就从后门出了汉西门。

庄绍光走水路过了黄河后,就雇了一辆马车,日夜兼程的赶路,终于来到了山东地界。在离兖州府四十里一个叫辛家驿的地方,他停下车子喝茶休息。此时天色还早,庄绍光想让车夫再赶几十里路。店主劝说道:“不瞒老爷说,最近这一带强盗特别多,路过的客人都得晚些出发、早些住店。老爷您虽然不像那些带着钱财的商人,但也得小心为妙。”庄绍光听后,就决定住下。

小厮选了一间房,打开行李铺在炕上,又端来茶水。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骡铃声,原来是来了一队运送银鞘的人马,足足有上百头牲口。队伍里有个押送官,一身武官打扮;还有个同行的人,身高五尺多,六十多岁,胡子花白,头戴毡笠帽,身穿箭衣,腰间插着一张弹弓,脚蹬黄牛皮靴。

两人下了牲口,拿着鞭子就走进了店里,对店主吩咐道:“我们是从四川押送饷银进京的,今天天快黑了,在你这住一晚,明早早点出发,你们可要小心伺候着。”店主连忙点头答应。押送官指挥脚夫把银鞘搬进店里,又把牲口赶到马槽边,挂好鞭子后,就和那人一起进来,向庄绍光行礼并坐下。

庄绍光主动搭话说:“二位是从四川押送饷银进京的?这位想必是您的朋友?不知二位尊姓大名?”押送官说:“在下姓孙,担任守备之职。这位朋友姓萧,名昊轩,是成都府人。”孙守备又问庄绍光进京有什么事,庄绍光便说了自己的姓名和奉召进京的缘由。

萧昊轩一听,说道:“早就听说南京有位庄绍光先生,是当今的大才子,没想到今天竟然偶然相遇!”言语间满是钦佩之意。庄绍光见萧昊轩气质不凡,和普通人不一样,也觉得十分投缘,便说:“国家太平了这么久,现在的地方官办事,每件都是敷衍了事。你看这盗贼到处横行,他们却根本不想办法去消灭盗贼、安抚百姓。听说前面路上强盗很多,咱们可得小心防备着。”

萧昊轩笑着说:“这事您放心!我平生有个小本事,一百步以内,用弹子打人或打东西,百发百中。要是强盗来了,只要有我这张弹弓在,保证他们有来无回,全部送命,一个都跑不掉!”孙守备也在一旁说:“先生要是不信我这位朋友的本事,可以当场见识一下。”庄绍光连忙说:“正想请教,不知会不会太麻烦?”萧昊轩豪爽地说:“这有什么!正好让您看看我的本事。”

说完,萧昊轩就拿起弹弓,走到院子里,从腰间的锦袋里取出两颗弹丸拿在手中。庄绍光和孙守备也一起走到院子里观看。只见萧昊轩举起弹弓,先朝着空旷的地方打出一颗弹丸,让它飞向空中;紧接着,又打出第二颗弹丸,两颗弹丸在空中精准相撞,瞬间就变得粉碎。

庄绍光看了萧昊轩的弹弓绝技,忍不住连连称赞,就连店老板见了他这一手,都被吓了一大跳。萧昊轩收起弹弓,回到屋里坐下,大家又聊了一会儿,各自吃过晚饭就休息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孙守备就起床催促骡夫和脚夫搬运银鞘,结清房钱准备出发。庄绍光也跟着起来洗脸,让小厮收拾好行李,结完账后,和众人一起上路。一行人走了十多里路,此时天还没全亮,星星还挂在天上。突然,他们发现前面树林的黑影里有人在走动。运送银鞘的骡夫们见状,齐声大喊:“不好了!前面有贼!”就赶紧把上百头骡子都赶到路边的坡下。

萧昊轩听到叫声,就迅速抄起弹弓,孙守备也拔出腰刀骑在马上戒备。这时,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响箭飞了出来。响箭过后,无数骑马的强盗就从树林里冲了出来。萧昊轩大喝一声,拉开弹弓就要射击,没想到“啪”的一声,弓弦突然断成了两截。数十个强盗见状,齐声吹了一声口哨,就朝着众人飞奔而来。孙守备吓得拨转马头就跑,骡夫和脚夫们更是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强盗们就赶着上百头驮着银鞘的牲口,顺着小路逃之夭夭。

庄绍光坐在车里,半天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外面刚才发生了什么。萧昊轩因为弓弦断了,没办法反抗,只好拨转马头往回跑。跑到一家小店门口,就敲门进去。店主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他们遇到了强盗,便问:“老爷昨晚住在哪家店?”萧昊轩说了店名。店主说:“那家店的老板本来就是贼头赵大的眼线,老爷的弓弦肯定是他昨晚弄坏的。”萧昊轩这才恍然大悟,后悔得不行。

危急时刻,萧昊轩急中生智,拔下一绺自己的头发,当场把弓弦接好,然后骑着马飞快地往回赶。路上遇到孙守备,得知强盗往东边小路跑了。这时天已经亮了,萧昊轩就快马加鞭追了上去。没跑多远,就看见强盗们护着银鞘慌慌张张地赶路。他催马追近,举起弹弓就是一顿猛射,就像暴雨打在荷叶上一样,子弹接连飞出。强盗们被打得抱头鼠窜,丢下银鞘,拼命逃命去了。

萧昊轩把银鞘和孙守备慢慢带回大路,和庄绍光会合后,就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庄绍光听了,又是一番赞叹。又一起走了半天,因为庄绍光行李不多,轻便好走,就辞别了萧昊轩和孙守备,独自坐着一辆车先行。

就这样走了几天,等快到卢沟桥的时候,对面来了一个骑着骡子的人。这人拦住车子问道:“车里这位客官贵姓?”车夫回答:“姓庄。”那人立刻跳下骡子,说道:“您莫不是从南京来的庄征君?”庄绍光正要下车,那人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行礼。

这一跪又会引发什么事呢?咱们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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