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 白蒁亭董女谈诗 凝翠馆兰姑设宴（2/2）

紫芝说自己猜了三个谜：“‘秋江’我打‘清霜净碧波’；‘甥馆’（古代称女婿住的地方）打‘女孩儿家’；‘连元’（接连考中第一名）打‘又是一个文章魁首’。你们看对不对？”春辉夸这三句都很出色：“‘清霜净碧波’不光工整贴切，还把‘秋江’的样子写活了；‘甥馆’对应‘女孩儿家’，每个字都借得恰当，一点不空洞；最妙的是‘又是一个文章魁首’，‘连’字把题里的‘又’字抓得又准又生动，这几个谜能和‘迭为宾主’媲美了。”

掌红珠担心大家猜的谜底不对，传出去以讹传讹，提议别再猜题花写的灯谜了，让其他人出新的。易紫菱就用“将错就错，以讹传讹”八个字，打《孟子》一句。哀萃芳猜中是“相率而为伪者也”（大家一起做虚假的事），题花夸这谜面和谜底的字义都对应上了，心思真好。

姜丽楼出“蟾宫曲”（和月亮有关的曲子）打曲牌名，崔小莺猜中是“月儿弯”，题花赞“曲”字借得巧，意思也活泼。纪沉鱼出“走马灯”打《礼记》一句，郦锦春猜中“无烛则止”（没蜡烛就停了）。薛蘅香出“农之子恒为农”（农民的孩子一直当农民）打《孟子》一句，姜丽楼猜中“耕者不变”，邹婉春夸这谜底和谜面扣得极紧，简直是天生一对。

印巧文出“核”字，分别打《孟子》《论语》各一句。董翠钿猜中是《孟子》的“果在外”（果实在核的外面）和《论语》的“仁在其中矣”（仁的意思在核里面），锦云说印巧文虽然说话结巴，却会出好谜，解释得也清楚。廉锦枫出“鸦”字打《孟子》两句，田凤翾拆字猜中“爵一、齿一”（“鸦”字拆开像“爵”“齿”各一部分）。宰银蟾出“重庆”（双重喜庆，常指父子都做官）打《孟子》一句，掌骊珠猜中“父子有亲”，题花夸“亲”字借得有意思。

兰言催主人早点摆席：“咱们吃完饭后去看宝云姐姐的灯，看完各自回去休息。昨天忙了一整夜，今天再拖晚，我先撑不住了。”兰芝说不再上点心，让人赶紧准备宴席，但现在还早，让大家再猜几个灯谜。谭蕙芳出“其涸也可立而待也”（水干得很快，站着就能等）打药名，叶琼芳猜中“无根水”（没沾过地面的水，比如雨水），燕紫琼夸“无根”二字正好对应“水干得快”，贴切又自然。

林书香出“辙环天下，卒老于行”（坐着车周游天下，最后老死在路上），秀英猜中《孟子》的“尽其道而死者”（为实现理想奔波至死）。颜紫绡悄悄问兰言：“姐姐怎么听了这几个灯谜总摇头？听说你擅长看相，是不是有什么说法？”兰言压低声音：“我看玉英、红英、蕙芳、琼芳、书香、秀英六位姐姐，面相上都带着不得善终的迹象；玉英姐姐就算能逃过一劫，也免不了一辈子守寡。没想到‘黄泉’‘无根’‘生死’这些不吉利的词，偏偏从她们妯娌、姐妹、姑嫂六个人嘴里说出来，多奇怪啊！”颜紫绡追问自己的面相，兰言说：“姐姐骨相清奇，将来肯定能成仙登仙班，到时候别忘了把我从苦海里救出来，也算咱们同门一场。”颜紫绡笑着说：“我能成仙？这简直是梦话！”兰言却认真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红红打断她们的谈话，出新灯谜：“‘疏影横斜水清浅’（写梅花的诗句）打曲牌名。”掌骊珠夸谜面优美，枝兰音猜中“梅花塘”，素云说这七个字就像“梅花塘”的一幅小画，不多一字也不少一字。宰玉蟾出“不重伤，不禽二毛”（不再次伤害受伤的敌人，不抓头发花白的老人）打古人名，蒋月辉猜中“斗廉”（春秋时的大夫，以仁战闻名）。紫芝打趣：“你当初在小瀛洲和那四位小将打仗时，心里是不是就想着手下留情？以后银蟾姐姐和史公子成亲，有人感念你当年‘不重伤’的恩情，肯定会托他们来给你说媒！”玉蟾笑骂：“等会儿抓住你，再跟你算账！”

阳墨香出“事父母几谏”（侍奉父母，要委婉劝说他们的过错）打鸟名，田凤翾猜中“子规”（“子”对应“侍奉父母的子女”，“规”对应“劝谏”），锦云夸这谜底又贴切又自然，堪称鸟名灯谜里的最佳。米兰芬出曲牌名“刮地风”打物品名，井尧春猜中“拂尘”。花再芳觉得“地”字是多余的：“光‘刮风’就能扬起灰尘，何必加‘地’字？”春辉反驳：“这谜的妙处全在‘地’字！有了‘地’才能扣住‘尘’（地上的灰尘），没‘地’字的话，什么东西都能‘拂’，哪能确定是‘拂尘’？而且还有……”玉芝打断她：“够了！今天要是没有春辉姐姐评论，咱们还能多听几个好谜。评论也就罢了，还总扯些无关的，甚至说到脚指头上去，这谁受得了？刚说完脚指头，紫姑太太的‘适蔡’、题姑太太的‘汉子’就来了，净出些刁钻古怪的，我一个都猜不对，你还在这儿说闲话！”

紫芝赶紧打圆场，出了个简单的谜：“曲牌名‘称人心’打物品名，答案是‘如意’，你猜！”题花故意逗她：“这谜又打物品名，又提‘如意’，可真难猜啊！”紫芝懊恼：“呸！我又说漏嘴了！”秦小春出“张别古寄信”（戏曲里的情节，张别古帮人送信）打两个曲牌名，崔小莺猜中“货郎儿”（张别古是货郎）和“一封书”（寄信）。紫芝又打趣：“你们俩要是想下棋，可得先告诉我一声。”小莺问：“告诉你干嘛？”紫芝笑：“我好去打扫棋盘啊！”闺臣出“老莱子戏彩”（老莱子穿着彩衣逗父母开心，尽孝的典故）打两个曲牌名，秀英猜中“孝顺儿”和“舞霓裳”（“舞霓裳”对应“穿彩衣跳舞”）。

这时丫鬟来报宴席准备好了。毕全贞趁机出最后一个谜：“‘鸣金’（敲锣收兵）打《孟子》三字。”言锦心笑着问：“是不是和姐姐你的本家有关？”毕全贞点头。众人都没头绪，周庆覃忽然想通：“肯定是‘使毕战’（《孟子》里的句子，“毕战”是人名，“毕”正好对应毕全贞的姓，“鸣金”是“使”人收兵）！”毕全贞笑答：“对了！”春辉夸：“这谜不光‘毕’字借得准，‘使’字也很有画面感。”

兰芳感慨：“今天的聚会真是热闹至极！我出‘高朋满座，胜友如云’打曲牌名。”大家都客气地不肯先猜，绿云主动说：“我猜中了，是‘集贤宾’（聚集贤能的宾客），这可真是对着场景猜谜，太贴切了！”

随后，众人起身到外面散步、净手，兰芝把大家让到凝翠馆。宴席还是照昨天的规矩，撤了十三席、摆十二席，座位也和昨天一样。兰芝省去了敬酒、上菜的繁琐礼节，只简单安排。酒过几巡，大家拿出昨天写的诗稿互相传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这谜语放在现在就问谁能猜的出来？还有啊！文化人骂人真的是不见血，让你如痴如醉的同时还在享受挨骂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