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 论果赢佳人施慧性 辩壶卢婢子具灵心(1/2)
书接上回,亭亭点头说:“还是围绕‘五行’来吧。”紫芝接话:“不用多说,我先喝一杯。”
春辉跟着说:“我也看出来了,这里面还藏着‘卯金刀’(‘卯金刀’合起来是‘刘’,指刘向)呢!”众人都没明白,春辉解释:“《汉书·五行志》里有‘为虫臭恶’这句话,是班固引用刘向的观点,所以亭亭说‘五行’篇,我才提‘卯金刀’(刘向)。”
众人又起哄:“那‘臭虫主人’(指紫芝)也来一个呗?”紫芝问:“你们知道本朝有爱吃臭虫的人吗?”众人立刻说:“又提本朝!罚一杯!”紫芝赶紧改:“那我说晋朝的郭璞,总行吧?他注释《尔雅》的时候,提过‘负盘臭虫’,你们难道不该……”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喝一杯吗?”春辉笑她:“你把一句话拆成两半说,这意思是让我们也吃臭虫啊!”紫芝辩解:“话是这么说,但爱吃‘臭虫’的人,吃的是‘负盘’,长得像蜜蜂;要是当成咬人的那种臭虫,就错啦!”春辉打趣:“提到这些臭东西,你还特意帮着纠正,这也太爱引经据典了。”紫芝说:“不帮它说清楚,以后大家都乱认、乱吃,姐姐你扛得住吗?”春辉假装生气:“他吃臭虫,跟我有啥关系?照你这说法,我倒成臭虫了?你知道我这‘臭虫’爱咬人不?”一边说一边朝紫芝走过去。紫芝赶紧求饶:“好姐姐!别咬我!算我说错了,我罚一杯!”兰言劝道:“俩姐姐别跟‘臭虫’较劲了,天不早了,赶紧接着行令吧。”
接着琼英抽到“宫室双声”的令,说道:“承尘,出自干宝《搜神记》,‘飞上承尘’。本题是双声,敬芷馨姐姐一杯。”兰言听了,盯着琼英不停摇头。窦耕烟悄悄问她:“姐姐为啥摇头啊?”兰言说:“《搜神记》里原句是‘鸠来为我祸也,飞上承尘’,一整句十个字。现在琼英姐姐觉得前半句不吉利,只摘了后半句。我仔细看了看她,没想到这句竟是她的谶语(预言未来的话),她将来怕是不得善终。”耕烟说:“我去问问她。”
于是耕烟喊:“姐姐要带‘尘’字的句子,书里多的是,比如刘峻的《辨命论》、班彪的《北征赋》,还有《晋纪·总论》、屈原的《渔父》里都有,为啥非得用《搜神记》里的?”琼英说:“我原本想用《何水部集》里‘寻玉尘于万里,守金龟于千年’这句话,谁知不知不觉,就把《搜神记》这句说出来了。”
之后姚芷馨抽到“财宝双声”,说道:“真珠,出自陆贾《新语》,‘禹捐珠玉于五湖之渊’。‘玉于’是双声,敬秀英姐姐一杯。”
闺臣趁机问:“提到这珍珠,我忽然想起昨天托宝云姐姐问师母的事,你问了吗?”宝云答:“昨天你走后,我仔细问了我娘,她说你那颗珍珠是无价之宝,一定要好好收着。我爹虽然有很多珍珠,但像你这种品质的,也就两颗。而且不同珍珠之间名号也不一样,分龙、蛟、蛇、鱼、鳖、蚌这几类——龙珠长在额头,蛟珠长在皮肤里,蛇珠在嘴里,鱼珠在眼睛里,鳖珠在脚上,蚌珠在肚子里,你那颗,是大蚌产的,叫‘合浦珠’。”廉锦枫说:“师母这眼光也太神了!这颗珍珠确实是大蚌肚子里的。”宝云好奇:“姐姐怎么知道的?”
闺臣就把廉锦枫为了给父亲治病,去海里找人参、杀大蚌取珠的事说了一遍,众人听了,都夸廉锦枫孝顺。春辉说:“刚才我们说王休徵卧冰求鱼,已经够孝顺了,没想到锦枫姐姐为了找人参,居然敢入海,把性命抛在脑后,这么难得的孝心,咱们满座都该干一杯,也学学这份心意。”众人听完都喝了一杯。
接下来秀英抽到“列女双声”,想了半天,忽然掉起眼泪:“现在我们只顾在这喝酒,只怕家里人都在……”接着说出令句:“朝姝,出自《战国策》,‘汝朝去而晚来,则吾倚门而望。’”
玉芝接着补了后半句:“还有‘汝暮去而不还,则吾倚闾而望。’”闺臣、廉锦枫、亭亭听了这话,都哭得眼泪直流——在座的人里,只要是老家有亲人、自己却在外地的,听了这两句,再看秀英和闺臣哭成这样,也都忍不住掉眼泪。兰芝劝道:“姐姐这是何苦!啥句子不能说,偏要说这两句?到底该谁接令啊,都闹糊涂了!”司徒妩儿说:“她在这伤心呢,我替盟姐说清楚吧:‘而晚’‘而望’都是双声,敬妩儿妹妹一杯。这是按当下的读音算的,我不敢替主人再转敬别人。”题花补充:“读音的事倒在其次,关键是《战国策》这本书,正令还没用来飞句子,但宝塔词已经用了不少次,秀英姐姐怕是要罚一杯。”
秀英赶紧说:“那我换一句,用枚乘《七发》里的‘麦秀囗[上氵下斩]兮雉朝飞’。”紫芝又说:“姐姐为啥不用《齐书》里的‘虱有谚言,朝生暮孙’,或是徐干《中论》里的‘小人朝为而夕求其成’?这样满座的人不都有酒喝了吗?”兰言打圆场:“秀英姐姐不用换了,省得换了句子又要换人接令,再起争执。好在《战国策》这次用的是正令,和之前的宝塔词不重复,也能用。”
之后司徒妩儿抽到“虫名叠韵”,说道:“蒲卢,出自《尔雅》,‘果蠃蒲卢’。‘果蠃’和本题‘蒲卢’都是叠韵,敬玉蟾姐姐一杯。”春辉赞叹:“《诗经》里说‘螟岭有子,蜾蠃负之’,《尔雅》里又说‘果蠃蒲卢’,一种虫子有三个名字,本来就不稀奇,难得的是这三个名字都是叠韵。古人给事物命名的巧妙,真是没人能比得上,这能算千古绝唱了!”题花又补充:“这里面还有更奇妙的:要是把‘蠃’字中间的‘虫’换成‘鸟’,《博雅》里就叫‘果鸁桑飞’,一下子变成鸟名了;再把‘鸟’换成‘果’,《诗经》里又叫‘果臝之实’,忽然又变成瓜名了。这三个名字读音还一样,不光命名巧,造字也太巧了!”玉儿较真:“祝才女把‘虫’字读成‘虫’的音,有啥依据吗?我看怕是读错了。”题花笑着认错:“我忘了‘虫’是古代的‘虺’字,该读‘毁’的音,刚才一时着急读错了,我罚一杯。你这玉老先生,我是真怕了你了!”
兰言对玉儿说:“玉儿,你既然这么聪明,我再考你一道题:店铺的‘铺’字,该怎么写?”玉儿答:“该写金字旁的‘铺’。”兰言又问:“账目的‘帐’呢?”玉儿笑了:“这个字,姐姐也就只能考那些乡下没读过书的人。我记得古人的字书里,‘帐’字然改成了贝字旁,其实根本没有依据。贝字旁的‘账’是乡下俗人写的字,现在姐姐突然考我,未免把我玉儿看得太没文化了吧?”兰言赶紧赔笑:“玉老先生别生气,是我冒失了,我罚一杯!”
接着玉蟾抽到“花卉叠韵”的令,说:“我们这几天都在老师府上做客,我有个比喻想说说,跟大家请教:芄兰,出自《家语》,‘入善人之室,如入芝兰之室’。‘加入’是双声,敬香云姐姐一杯。兰言称赞:“这句选得好,‘入芝兰之室’是说要亲近好人,这话必不可少,还刚好飞到香云姐姐身上,尤其凑巧。明天老师看到这份行令的单子,见了这句,肯定会说我们这些学生虽然年纪轻,却还懂得分辨好坏、亲近贤良。”小春打趣:“只夸宝云姐姐(“芝兰”谐音“宝云”),岂不是把今天的主人(指宝云)给漏了?”春辉笑着说:“怎么会漏!你把‘芝兰’两个字倒过来想想,不就是今天的主人吗?”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纷纷说:“这句令飞得本来就巧,也难得春辉姐姐这么会说话,心思又细,嘴巴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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