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州学风云（2/2）

“柳小姐。”赵五拱手施礼，“正是，想寻几本前朝旧帖观摩。”

柳小姐走上前，目光扫过架上的碑帖，随口便点评了几句，竟颇为内行。她拿起一本《兰亭序》的拓本，轻声道：“此本神韵已失大半，不及我家中收藏的一本。赵郎君若是有暇，改日可来寒舍一观。”

这番邀请，让赵五心中微动。他不再犹豫，直接问道：“屡次承蒙小姐相助，还未敢请教小姐府上……”

柳小姐嫣然一笑，示意丫鬟稍退，低声道：“家父单名一个‘玠’字，现忝为本州别驾。”

赵五心中一震！州别驾，乃是刺史佐官，位高权重，仅在刺史、长史之下，是名副其实的州郡大员。难怪那孙姓少年对她如此忌惮，也难怪她气度不凡。柳别驾的千金，竟会三番两次对他这个寒门学子青眼有加？

似乎看出他的震惊与疑惑，柳小姐解释道：“那日县试放榜，我恰随母亲省亲归来，路过瞧见热闹。后来府试，则是奉家父之命，去探望一位在文庙任职的世叔。家父……他亦好书法，我自幼耳濡目染，故而见了郎君笔墨，心生敬佩。”她话语坦荡，但脸颊却微微泛红，似乎并不全然是出于对书法的兴趣。

就在这时，翰墨斋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只见几个市井打扮的汉子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面色倨傲的年轻公子闯了进来，那公子目光扫过，径直朝赵五和柳小姐走来。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柳家妹妹在此私会情郎？”那年轻公子语带轻浮，眼神不善地打量着赵五，“这小子眼生得很，哪家的寒酸子弟，也配与柳妹妹并肩论帖？”

柳小姐脸色一沉：“郑三郎，请你放尊重些！这位赵五郎是州学学子，我的朋友。”

“朋友？”郑三郎嗤笑一声，“怕是柳别驾也看不上这等出身吧？小子，我警告你，离柳妹妹远点，否则……”他身后那几个汉子往前逼了一步，气势汹汹。

赵五将柳小姐护在身后，面对挑衅，心中那股前世混迹市井的悍勇隐隐抬头，但更多的是冷静。他深知在此地动手绝非上策，只是沉声道：“郑公子，此处是书香之地，还请自重。柳小姐乃官家千金，岂容你在此污言秽语？”

“嘿！还敢顶嘴？”郑三郎似乎被激怒，挥手就要让手下上前。

“住手！”柳小姐厉声道，“郑三，你若再胡闹，我即刻回去禀明父亲，看你父亲如何收拾你！”

提到双方父亲，郑三郎的气焰顿时矮了三分，他狠狠瞪了赵五一眼，撂下句“小子，咱们走着瞧”，便带着人悻悻离去。

经此一闹，赵五护送柳小姐回府。路上，柳小姐告知，这郑三郎乃是本州长史之子，一向纠缠于她，其家与柳家虽同僚，却暗有嫌隙。

“赵郎君，今日之事，怕是连累你了。”柳小姐语带歉意，“那郑三郎心胸狭窄，恐会对你不利。”

赵五摇头：“小姐言重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心中明了，踏入州学，结识柳家，便已身不由己地卷入了这官场与世家交织的蛛网之中。危机与机遇，往往并存。

将柳小姐送至气派的别驾府邸外，柳小姐临进门前提议：“秋闱在即，郎君若有学业疑难，或可……向我父亲请教。他虽公务繁忙，但对有才学的后进，从不吝于指点。”

这是一个更为明确的信号。赵五深深一揖：“多谢小姐，多谢柳公。五，定不负期望。”

夜色中，他转身离去，背脊挺直。秋闱，已不仅仅是一场考试，更是他在这大唐立足，回应所有明枪暗箭的第一步。而那位柳小姐的情愫与背后的家族力量，是助力，也可能成为新的漩涡。但他别无选择，唯有向前。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