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墨惊三省（2/2）

就在他心渐渐沉下之时，赫然在榜前茅位置，看到了自己的编号！紧接着，胥吏唱名声响起：“辰字叁佰贰拾号，赵五，乙榜及第！”

中了！

狂喜瞬间淹没了他。寒窗苦读，千里奔波，种种艰辛，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回报。按照惯例，新科进士们将被召集，参见座主（主考官）并行谢恩礼。

然而，在觐见之日，气氛却有些微妙。主考官是礼部一位侍郎，他对赵五的策论评价颇高，尤其赞赏其屯田之议。但席间另一位身着紫袍、气度威严的重臣却冷冷地看了赵五一眼，淡淡道：“赵进士策论，锋芒过露，字迹亦显狂放。为官之道，首重沉稳。”

这话如同冷水浇头，让赵五的喜悦顿时冷却大半。他明白，自己的才学得到了认可，但那不合时宜的锐气与书法，也引起了某些保守势力的不满。前程并非一片坦途。

便在这荣耀与警示交织的时刻，一名仆役匆匆来到赵五身边，低声道：“赵进士，柳别驾已至京城，入住崇仁坊邸店，请进士前往一叙。”

柳别驾来了！赵五精神一振，立刻起身前往。在邸店中，他见到了风尘仆仆却面带欣慰的柳别驾。原来，柳别驾此次入京，是为述职，亦是为赵五省试结果而来。

“五郎，你果然不负所望！”柳别驾抚掌大笑，但笑过之后，神色转为凝重，“你可知今日席间对你出言质疑者为何人？”

赵五摇头。

“那是韦侍郎，”柳别驾压低了声音，“与韦娘子家关系匪浅。你前番拒其诗会邀请，他已是不悦。加之你的策论与书法，确与当今科场流行之风不同……五郎，你如今虽跃过龙门，然长安官场，波谲云诡，远非州郡可比。日后言行，需更加谨慎。”

赵五凛然，深深一揖：“谨遵柳公教诲。”

柳别驾点点头，又道：“此外，还有一事。小女……不日也将随其母入京探望亲友。”他说此话时，意味深长地看了赵五一眼。

赵五心中一动，柳小姐要来长安了。这消息冲淡了方才的凝重，带来一丝温暖的期待。省试及第，只是踏上了仕途的起点。吏部铨选、官职授派、京城的人际网络、与柳家关系的发展，乃至那潜在的来自郑家、韦家等方面的压力，都如同重重迷雾，笼罩在前方。

他站在邸店的窗前，望向外面繁华似锦、却又深不可测的长安城。手中那支笔，能否在这波澜壮阔的盛唐画卷上，继续挥洒自如？未来的答案，就藏在这座伟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等待他去探寻。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