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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回声在空碗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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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自有它的回声,哪怕破碎,哪怕扭曲,哪怕迟到了一生那么久。

她转身走向书桌,手指抚过《荆棘摇篮》的手稿封面。

纸页泛黄,边角卷起,上面全是她用血与痛写下的故事——那些耳光、烧毁的日记、溃烂的纹身、染发后被剪短的头发。

她没想改一个字。

只是从抽屉里取出一支绿蜡笔,笔头还带着母亲折断时的粗糙痕迹。

她翻开扉页,在空白处,一笔一划写下:

献给所有没被好好爱过,却仍学着存在的名字。无需修改

林野把那封打印出来的邮件折得很慢,仿佛多给它一点时间,就能让纸页吸进更多光。

她选了最浅的一层抽屉取出绿蜡笔——是母亲折断后留下的那支,粗粝的断口还沾着瓷碗内壁的碎屑和干涸的绿色痕迹。

她没削,也没换笔,就用这截残头,在《荆棘摇篮》扉页空白处写下那一行字。

笔触有些颤抖,不是因为犹豫,而是心口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

荆棘纹身早已不再溃烂化脓,可每当情绪真正沉下来、触到底层的真实时,那些盘绕在皮肤下的暗痕仍会微微发烫,像旧伤记得雨季。

她低头看了眼胸口,衣料遮掩下纹路静默,却仿佛正与墙上投映过的那个“好”字遥遥呼应。

她将书寄出时,没有附自荐信,也没有留下多余的联系方式。

只在快递单上工整地写着收件人信息,像完成一场仪式。

风从阳台吹进来,掠过铁盒,盐粒轻响,像是为这本终于启程的书送行。

第七天傍晚,邮箱弹出回执通知。

她点开,是一句简短确认:稿件已通过终审,即将安排出版流程。

而编辑附言只有三行:

“读完哭了。

很久没看到这么疼又这么静的文字。

但我们想问——能出续集吗?”

林野盯着屏幕良久,指尖悬在键盘上方,最终什么也没敲。

她将整封邮件打印出来,纸张微白,墨迹清晰。

然后坐在书桌前,一折,再折,沿着记忆里童年折纸船的旧法,叠出一只方头方尾的小船。

船身压线整齐,边缘锐利如刀裁。

她起身走到厨房,打开铁盒盖子,轻轻把纸船放进去。

盐粒安静地承托住它,像一艘停泊在雪原上的小船,不为远航,只为存在。

江予安回来时天已全黑。

他换了鞋,脚步很轻,看见铁盒里的纸船时顿了一下,却没有问。

他只是走过去,蹲下身,与她并肩坐在地板上,目光落在那只船上,又缓缓抬眼看向她。

“它已经续了。”他说。

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落进深井,激不起波澜,却直抵底部。

林野没转头看他,只是点了点头。

她知道他说的不是书——是生活,是她终于不再逃避的讲述本身,是那些被封存的尖叫、羞辱、孤独与隐忍,如今成了可以被听见的声音。

夜里她睡得极沉,梦却格外清晰。

她站在一片无边的野地,四野开满不知名的白花,茎秆纤细,在风中轻轻摇曳。

天空灰蓝,云层低垂,却不压抑。

她手中握着那支绿蜡笔,想写点什么,也许是名字,也许是句子,可笔尖还未触地,四面八方的声音便涌来——

打字机暗格里红豆滚动的噼啪,铁盒中盐粒相撞的窸窣,白瓷碗底纱布颤动的嗡鸣,还有更远处,母亲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江予安走在走廊的脚步声,医院监护仪滴答如心跳……

它们原本各自独立,此刻却在风中交织、融合,形成一种无法言说的合奏。

她忽然不想写了。

她松开手,任绿蜡笔滑落,插进松软的泥土里。

风起,所有声音汇成一句——

不是“好”,不是“孝”,不是“回家”。

而是她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被风吹着,在旷野中回荡。

她猛地睁开眼。

晨光正斜斜爬上窗台,山茶幼苗立在陶盆中,第六片叶子舒展如掌,叶脉清晰,在初阳下泛着淡淡的青翠光泽。

林野静静望着它,呼吸轻缓,仿佛怕惊扰了某种正在成型的秘密。

她起身,拿起喷壶,走向阳台。

水雾洒落,叶片微颤,露珠滚过叶面,折射出细碎光芒。

就在她准备放下壶时,目光不经意掠过那片新叶背面——

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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