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刀尖朝光(1/2)
林野坐在书桌前,屏幕的光在凌晨三点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冷。
她又点开了那段录像——【光-未命名01】,进度条拖到最后一刻:少年颤抖的手终于握紧刀柄,金线在灯光下闪出一道细碎的光,像一根尚未熄灭的火柴。
她反复回放那一帧。
不是为了看少年,也不是为了听自己说了什么。
她只是想确认,那把刀,确实是被接住了。
指尖不自觉地摩挲过左手虎口,那里曾因三年来无数次刻写而结出厚茧,压进皮肉深处,仿佛文字是用血肉磨出来的。
可最近几天,那层茧竟开始软化,像是时间终于松了口,允许她遗忘疼痛的方式。
她没告诉江予安,昨夜她做了个梦。
梦里那把刻刀插进了陶罐的裂缝,罐身龟裂,泥土翻涌,刀身突然“咔”地断开,金线垂落如泪,缠绕在断裂处,怎么也挣不开。
可就在刀尖坠地的一瞬,一道光从裂口涌出,不是刺眼的白,而是麦浪般的金黄,层层叠叠铺向远方,像童年外婆家田埂上的风,温柔地拂过她的脚踝。
她惊醒时,胸口闷得发疼,呼吸像被什么拽着走。
月光斜照进房间,落在书桌一角。
江予安背对着她坐着,肩线笔直,手里拿着镊子,正小心翼翼拾起半截金属残刃——那是她昨夜无意识中掰断的刀尖,藏在枕头底下,像藏一个不敢承认的秘密。
她没动,也没说话。
可他知道她醒了。
“你说……我把刀给他,是不是太轻率了?”她终于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江予安没回头,只是将那截断刃轻轻放进一只玻璃小盒里,盖上盖子。
盒底垫着一层灰蓝色绒布,像是博物馆里陈列文物的标准配置。
他动作很稳,仿佛这不是一把被毁的工具,而是一件值得供奉的遗物。
“你给的从来不是刀。”他低声说,“是‘可以刻’的权利。他要不要用,怎么用,本就不该由你负责。”
林野怔住。
心口忽然一热——不是荆棘扎刺的痛,也不是情绪泛滥的窒息感,而是一种奇异的、近乎卸负的轻颤,像一根绷了十年的弦,终于松了一寸。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曾用刻刀抵住手腕,也曾把它当作唯一的发声方式。
可现在,它空着,却不再觉得缺失。
第二天清晨,她翻出那个尘封已久的铁盒,藏在衣柜最底层,上面贴着褪色的卡通贴纸,写着“林野的秘密”。
打开时,一股陈旧棉布的气息漫出来——里面躺着几件零碎:一枚生锈的发卡、一张小学奖状、还有从外婆旧棉袄上拆下的红棉线,一圈圈缠在木筷上,颜色已褪成橘粉,却依旧结实。
她剪下一截金线,与红棉线并股,慢慢缠上新买的刻刀柄。
刀身小巧,刃口圆钝,专为安全设计。
她缠得很慢,每一圈都压实,不让任何一处松脱。
金与红交织,像两种血脉在沉默中汇合。
江予安站在门口看了很久,没打扰。
直到她停顿下来,才转身走进修复室,取出一小块密封袋装的陶片碎屑——宋代青瓷,边缘锐利,釉面微绿,是他前阵子参与修复展时留下的边角料。
他一句话没说,只是蹲下身,将那片碎陶嵌进刀柄底座的凹槽里,用天然树脂固定。
“让过去托住未来。”他只说了这一句。
林野看着那把完成的新刀,静静躺在桌面上。
金红线密实缠绕,陶片如眼,映着晨光。
她没道谢,只是拿起它,在刀身靠近护手的位置,轻轻刻下第一道痕迹。
不是名字,不是诅咒,也不是告诫。
她刻的是四个小字:不为记痛,为点灯。
刻完,她把刀放进一个素面木匣,合上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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