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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祭坛底下埋的不是香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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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窗外飘雪,轻声道:

“这场雪,下得真干净啊。”

他缓缓抬手,指尖拂过枕畔一卷残破图册——那是半幅祭坛建造图纸,角落盖着东宫暗印,墨迹未干。

萧澈靠在床头,烛火映着他苍白的脸,像一层薄雪覆在玉上。

他呼吸轻缓,仿佛稍重一点便会碎裂,可那双眼却亮得惊人,幽深如井,倒映着这夜未眠的宫墙。

太监赵德全跪在帘外,头低得几乎贴地。

他是皇帝身边最老的内侍,伺候了庆元帝三十年,连太子见他也得叫声“赵伯”。

可此刻,他脊背发寒,手心沁汗。

“父皇近日可还梦见先帝?”萧澈忽然开口,声音软弱,却字字清晰。

赵德全一颤:“七殿下……这等事……奴才不敢妄言。”

“我昨夜做了个梦。”萧澈闭眼,指尖轻轻摩挲着枕边那卷图纸,“先帝站在春社祭坛上,脚下踩的不是青砖,是灰。黑里泛红的灰,风吹起来,带着焦味。”他顿了顿,睁开眼,直视赵德全,“他说——‘这香火,烧的是人’。”

赵德全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你去告诉父皇。”萧澈轻笑,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儿臣病中神志不清,若有惊扰圣听,只当是呓语罢了。”

话毕,他缓缓躺下,似力竭般闭目,只剩胸口微弱起伏。

赵德全踉跄退出,衣袖都湿透了。

他一路狂奔至乾元殿,顾不得规矩,扑通跪倒在御前,将原话复述一遍。

庆元帝正在批阅奏章,闻言笔尖一顿,墨迹在纸上晕开如血。

那一夜,皇宫灯火未熄。

翌日清晨,天刚破晓,皇帝竟亲自驾临春社祭坛。

百官齐聚,无人敢问缘由。

只见庆元帝沉默地走到祭坛中央,弯腰拾起一块残瓦——正是昨日赵九龄掘出的那一片。

他双手握紧,猛然往石阶上一砸!

“啪”的一声脆响,瓦片四分五裂,尘灰飞扬。

“送太医院。”他声音沙哑,“验它里面……有没有人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太医院院使沈怀瑾跪呈检验结果:“启禀陛下,碎瓦夹层泥土中检出高浓度磷灰,与人体焚烧后残留物一致……确含……人骨灰烬。”

风突然停了。

庆元帝站在原地,像是被钉住。

他脸色灰败,嘴唇颤抖,喃喃道:“朕的儿子……竟把哥哥的祠堂,建在弟弟的坟上?”

静思院火灾那年,他唯一的亲弟苏王意图谏言新政,却被控谋逆,满门幽禁,宅邸焚毁,对外称“暴毙”。

而今,那场火的余烬,竟成了祭祀天地的基石。

他转身离去时脚步虚浮,背影佝偻如老人。

当晚,庆元帝独自一人来到祭坛遗址。

夜雨初歇,月光冷照坑穴。

他从袖中取出一方旧布包裹的泥土,轻轻撒入新掘的土坑。

那是三十年前封地百姓赠他的“安土”,说是仁政之根,世代相传。

他低声说:“这一拜,我不替天,只替那些说不出话的人。”

而在东宫深处,裴文昭接到急报,脸色骤变。

他一把抽出佩刀,狠狠劈向案几,木屑纷飞。

“拆!全都给我拆了!”他嘶吼,“把坛上的瓦一片不留地换掉!现在就去!”

窗外雷声滚滚,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照亮钟楼一角。

程砚秋站在密室之中,手中最后一幅原始星图已封入铁匣。

她吹灭蜡烛,却没有离开。

黑暗里,她的手指轻轻抚过墙上一道刻痕——那是三十年前某夜,紫宸钟曾多响了一声。

她静静听着檐下风铃,仿佛在等什么。

外面的世界正在崩塌,而她知道,有些声音,还没到响起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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