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你以为我在养病,其实我在布阵(2/2)
与此同时,朝中风暴愈演愈烈。
韩敬之手持周怀安密报,于朝会上直言:“有人借重病之躯,行夺权之谋,欲以伪策试忠奸,诱贪者自曝!”他将那份批语呈上御前,“此非泄密案,乃局中局。”
皇帝默然良久,终将奏本重重拍在龙案上:“准审!彻查到底!”
七王府依旧白幡高挂,灵堂香火不断。
可每夜更深人静,密室灯火长明。
地图上的红点越来越多,像血滴蔓延,织成一张无形巨网。
晨光微明,审计使衙署前人头攒动。
程砚秋拄杖而行,脚步缓慢却坚定。
她一身素衣,发如霜雪,身影在众人目光中显得格外孤峭。
百官列席,豪族代表面色阴晴不定,民间百姓则屏息凝望——这位曾执掌钦天监漏刻博士之位、因“触讳致仕”的老妇人,竟真敢现身此地。
她不语,径直登台。
风拂过她额前白发,火盆中的炭火正燃得通红。
她从宽袖中取出一本泛黄册子,纸页已脆,边角卷曲,封面上五个小字依稀可辨:嘉和户籍录。
台下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嘉和年间,朝廷为平衡赋税缺口,默许五姓盟与户部联手伪造“阴阳户籍”的原始签押簿。
一面登记虚户以减税负,一面私征实田以充私囊。
当年知情者寥寥,执行者更少,而她是其中之一。
她低头看了片刻,指尖轻轻抚过第一页上自己的名字和指印,声音沙哑却清晰:“我程砚秋,曾任钦天监漏刻博士,奉诏协理天下户籍稽核。”她顿了顿,我信了。”
台下寂静无声。
“我以为我在保全社稷,”她缓缓抬眼,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可我不过是在帮他们剥皮食髓,把千千万万无名百姓的命,换成了账本上的几个数字。”
她说完,将册子投入火盆。
火焰猛然腾起,吞噬纸页,黑灰翻卷升空,像一群逃逸多年的魂魄终于得以安息。
她的身影在火光中微微颤抖,却不曾后退半步。
“今日我烧了它,”她低声道,“才算还了良心债。”
话音落,全场死寂。
没有喝彩,没有附和,只有来自民间代表席的一阵掌声响起。
起初零星,继而连成一片,久久不息。
那些粗布麻衣的农夫、织妇、里正、乡老,一个个站起身来,用力鼓掌。
他们不懂朝堂权谋,但他们记得哪块地被强占,哪家因“绝户”名目被夺粮抽丁。
这掌声,是沉默者的回响。
与此同时,七王府灵堂深处,密室烛影摇曳。
赵九龄快步入内,单膝跪地:“启禀殿下,程砚秋焚册已毕,百官震动,民间舆情彻底转向。沈砚趁势公布第二批核查名单,含冀州六屯、兖州八坊,皆有‘阴阳地契’佐证。”他顿了顿,“五姓盟开始抛产脱契,动作极快,但……晚了。”
萧澈静坐案前,手中正摩挲着一幅《天下田亩虚实图》。
河北、山东、河南三地已连成一片赤红,如同大地裂开的伤口正在结痂生肌。
他眸光沉定,并未因捷报而动容。
苏锦黎立于侧旁,轻问:“下一步?”
他缓缓抬头,望向墙上那具空棺,声音低得几不可闻:“现在,该让‘死人’复活了。”
话音未落——
远方钟鼓楼忽响晨钟。
第一声穿透薄雾,惊起檐下宿鸟;第二声撞入府门,震得白幡轻晃;第三声荡进灵堂,照在那具空棺之上的纸窗倏然亮起。
阳光斜切而入,落在棺盖缝隙间。
尘埃浮舞,光影浮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悄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