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你以为改的是地契,其实改的是投胎(2/2)
唇角微扬,冷笑一声。
萧澈指尖一捻,将礼部那份奏章轻轻推至案角。
烛火在他眸中跳动,映出几分讥诮。
他早知会是这般答复——“恐乱阶级秩序”。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仿佛百姓读了书、考了试,天就要塌下来似的。
“赵九龄。”他声音不高,却穿透寂静。
暗处一道黑影无声出现,单膝落地:“殿下。”
“调三年流民暴动卷宗,”萧澈缓缓坐起,侍从欲扶,被他抬手止住,“重点查每地是否有复籍申请驳回记录,再叠上地图。”他顿了顿,唇边笑意渐冷,“我要看清楚,是我们不给路走,还是他们自己造反。”
赵九龄领命而去,脚步轻如落叶。
萧澈靠回软枕,目光落在墙上一幅《天下郡县图》上。
红点已零星标出几处,那是去年饥民聚众抢粮的村落。
如今,他要让这些红点说话。
三日后深夜,密报送达。
羊皮纸上,墨线交错,数十个红圈密集分布于江淮、兖州与河南道交界地带。
每一圈旁都注着小字:“失地农户占比七成以上”,“乡试报名遭拒者逾百人”,“复籍文书滞留县衙超六个月”。
更触目惊心的是,其中十八起暴乱发生前,地方官府曾联名上书请求增拨赈粮——无一获批。
萧澈盯着那张图良久,忽然低笑出声。笑声未落,笔锋已落纸面。
“拟密谕一道,送往巡审计使韩敬之。”他执笔稳健,字迹锋利如刀,“告诉他,接下来要查的,不只是田亩账册,还有考场门槛——谁在用出身当锁链,就拿谁开刀。”
朱砂印落下时,窗外雷声隐隐,一场春雨正悄然压城。
与此同时,裴文昭在国子监偏院灯下拆开一封匿名信。
信无署名,只夹着半张泛黄试卷。
他一眼认出这是旧式贡纸,题为《论民本与国运》,笔力遒劲,立意深远。
卷首一行朱批刺入眼帘:“文采斐然,然出身卑微,不予录。”
落款官印清晰可辨——正是当今礼部尚书谢廷章。
裴文昭心头一震。
他连夜潜入学政档案阁,依编号追查,竟翻出整整三十份同类卷宗。
每一份皆因“家无恒产”或“祖职贱役”被黜。
而后续记录令人窒息:二十六人已在灾年饿死、流徙途中病亡,或因抗税逼迁自尽。
他双手发颤,却强迫自己冷静誊抄副本,连夜托商队送往清河屯。
数日后,崔明远坐在土屋门前,手中摩挲着那张残卷。
风从麦田吹来,带着泥土与青苗的气息。
老人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又迅速黯下去。
“我侄儿……就是那年跳了井。”他喃喃道,“他说,‘叔,我要写一本让穷孩子都能考上的书’……结果,连名字都没进榜单。”
墙头新贴的《田政问答》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地是谁种的?”“我们!”稚嫩童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此刻,京城某宅院内,沈砚伏案执笔,面前摊着尚未完成的条陈稿纸。
窗外雨声淅沥,烛火摇曳,映得他眉心紧锁。
他正核对历年科举经费细项,忽觉一处账目异常——
乡试誊录所报纸张耗费,竟年年递增,数目之巨,远超实际用量。
他提笔圈出这笔款项,低声自语:“三万两……够建三座义塾了。这纸上,写的究竟是考生文章,还是某些人的金库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