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终结的时代3(2/2)
高团长听的血脉偾张。
江慧听的杏眼圆睁,浑身颤抖,猛地站起来,冲着江川就过去了,双手胡乱的打在江川身上,边打边骂边哭,“都是你,都是你惹的祸,你还我爹,你还我好好的爹。都是你,非要娶这个丧门星,都是你的错,你不是我哥,你是混蛋,我再也不认你了,你滚~,你快滚~。”
江川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江慧打骂。
高团长始终护在媳妇身边。
江慧打累了,又扑向爹,拉着爹的手哭喊,“爹,你醒醒,慧儿给你报仇”,又转头看向高团长,“松涛,你快跟爹说,你能抓着江山和蔚爱民,把这俩畜牲千刀万剐,替爹报仇。”
高团长言听计从,大手覆上江慧握着爹的手,三只手握在一起,沉声立誓,“爹,我是松涛,您放心,我跟你保证,也跟慧儿和妈保证,万水千山,天上人间,我一定把江山和蔚爱民抓住正法,为你和妈报仇,为江家雪耻。”
高团长说完,监测江仁同的机器发出了尖锐的蜂鸣声,江仁同被江慧握着的手轻微的动了两下,两行眼泪随着眼角淌了下来。
一九七八年三月六日,江仁同因伤医治无效,溘然而逝,享年六十三岁。
那天正是惊蛰。
江慧凄厉的哭声中,江妈再次昏厥。
江川和江慧兄妹俩,一个抱着父亲,一个抱着母亲,哭的肝肠寸断,天昏地暗。
高团长揽着哭晕过去的江慧,虎目怒睁,流下了英雄泪。
江妈坚持把江仁同拉回家,她不想她的仁同,临了临了还回不了自己的家。
下葬那天,村里人几乎都来了,陪着娘三个掉眼泪。
江妈抱着江仁同的骨灰,就是不舍得撒手,江慧哭倒在高团长怀里几欲昏厥,江川跪在地上,哭的无声无息,涕泪横流,只知道对着他爹的骨灰一个劲地磕头,谁也扶不起来。
那副凄惨的景象,真是听者流泪,闻者伤心。
小小的蔚蓝跟着海洋,胳膊上带着黑箍,也去送了江仁同一程。她也哭了。
江家哭灵这一幕,深深地印在了蔚蓝的脑海里。
她记得这个江爷爷,很爱笑,有一次在路上碰到她,还给了她好几个豆虫。
哥哥说,江爷爷死了。
蔚蓝问,什么是死了?哥哥说,就是再也看不见了。
蔚蓝很伤心,这么好的江爷爷,怎么就再也看不见了呢。
芳杏没有去,因为她怀孕了,按照规矩,怀孕的人不能参与白事。
李翠儿是没敢去,她已经知道蔚爱民做下的恶事了,她在家里很凄惶,很迷茫,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她的钱让蔚爱民全部偷走了,一分都没有留下。
李翠儿觉着自己真傻啊,怎么动不动就信蔚爱民的话呢,上了多少次当了,咋就不醒脑子呢?
可是,这当当不一样,咋个醒法啊?!
蔚爱民跑了,成了江川的仇人。
以后啊,人家江川看见她不骂她,不啐她就不错了,再也不会给她担水劈柴了。
她咋办啊?她为了帮蔚爱民还把蓝妮儿那丫头打了,爱国到现在也不理她。
唉!这是天要亡她啊!
李翠儿担忧的不无道理,可唯独江川她担忧错了。
江父下葬后,高团长先回了部队,江慧要在家陪陪妈妈,她想等爹过完百天,就带着妈妈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江川自从他爹去世后,就变了一个人,整天郁郁寡欢,不言不语的,也不爱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没事就骑着自行车到处走,有一天,一天一夜也没有回家,江慧急得到处找。
第二天,江川胡子拉碴的骑着自行车又自己回来了。问他去哪儿了?他也不吱声。
江慧觉着他哥不对劲。
那一天,江川又出去了,江慧就在后面跟着。
她发现哥哥拿着蔚爱民和江山的照片,到处打听,逢人就问,有没有人见过这两个人。问得时候神色抑郁,表情阴鸷,人家说没看见或者说不知道,他就站着不走,以至于许多人觉着他是个疯子。
江慧哭了,不由分说的上前拉着江川回了家。
回到家,江川就坐在家里的院子里看天,一句话也不说。
一个沉浸在悲痛中的妈妈,一个变得面目全非的哥哥,使得江慧心力交瘁。
噩耗再一次传来的那天,江慧觉着天塌了。
江川去世了。
江川是车祸去世的。
那天,江川在路上照旧打听路人,见没见过蔚爱民和江山。
一抬眼,看见一个穿红色涤卡布料上衣的妇女,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站在路边跟一个路过的大客车招手示意停车。
江川瞬间就红了眼,朝着那个妇女就冲过去,一边跑一边喊,“蔚爱民,你给我站住,我要杀了你。”
吓得妇女不知所措,正好车也停了,人家转身上了车。
江川就去拦车,飞身一跳,抓住了车门把手,司机也不知道,开着车飞奔,行驶到一座桥边时,一个刹车,把江川的人甩到了桥栏杆上,因为惯性没有停下,接着掉进了河里。
路上目睹一切的群众,有人喊着让车停,有人去叫警察。
掉进河里的江川,被人打捞上来的时候,满头满脸是血,神志不清。
送到医院,不论医生还是护士都记得他,这才几天,父亲刚送走,儿子又来了。
江川的事,是春花带着同事回村里报的信。
江慧拉着妈妈就往医院跑。
到了医院,江川就剩了一口气,看看妈妈,看看妹妹,说了最后一句话,“报仇……。”
然后,撒手而去。
江川走的那天,是江仁同走的第十五天。
那天是谷雨。
江慧又埋葬了哥哥江川。
高团长来接她和妈妈离开的那天,江慧把虚弱的妈妈扶上军用吉普车。
然后,她跪下给所有来送行的人磕头,“各位父老乡亲,感谢大家来送我们。江慧在这儿,给各位父老乡亲磕头,这是我长大的地方,也是我伤心的地方,这次一走,归期无定。恳求各位乡亲父老,清明寒食,路过我家坟地,照应照应我爹和我哥,帮我在他们坟头压点纸。江慧感恩戴德。”
支书红着眼睛赶紧扶起江慧,哽咽的说,“慧儿,快别说了,大家伙谁都想着,你放心吧哈,不管到哪儿,照顾好江婶子就行,听见没?”
江慧哭着点头,“听见了。”
江慧转过身,又给西井老奶磕头,哭着说,“老奶,慧儿走了,您多保重,我会照顾好我妈的,您放心吧。”
西井老奶泪眼婆娑,颤着手扶起江慧,叮嘱她,“慧儿啊,多劝劝你妈,想开点。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爹和川子命里该有这一劫。等你给他们报仇了,不论多远,记得亲自回来给你爹和哥哥上坟吭,要是老奶也不在了,你就在坟头烧张纸告诉我一声哈!”
江慧擦擦眼泪,郑重的跟西井老奶点头承诺,“慧儿记住了,老奶,我一定会回来。”
江慧又给蔚佑之鞠了一个躬,坚定的说,“蔚大爷,咱们别断了联系,我有啥消息都会告诉你。”
蔚佑之看着江慧也郑重的说,“大爷记住了,慧儿,走吧,一路平安。照顾好你妈,也照顾好自己啊。”
江慧走了,江家的事,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这一走,带走了许多人的唏嘘和感叹,带走了许多人的不甘心和鸣不平。
江慧走后,蔚爱国好长一段时间,缓不过神儿来,也不知怎地,他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也许是因为江慧一眼没看他,一句话也没跟他说;也许是因为有蔚爱民这个该死的,他觉着愧对人家;也许是因为高团长的形象在他心里竖起了一道高墙,让他体会到了高山仰止的难度。
也许,也许就是蔚爱国自作多情吧。
所以,他怅然若失了好多天。
芳杏也看出蔚爱国不高兴,她只当是因为江家出事的缘故,对爱国是关怀体贴,又做好吃的,又给端洗脸水、洗脚水的,生生的治好了蔚爱国的闷闷不乐和怅然若失。
蔚佑之很快调整好情绪,谁也没告诉,自己去了县城好几趟。
他是去邮电局,给建国打了几次电话,让他想办法找找蔚爱民和江山的消息;给徐云涛也打了几次电话,让他争取在通缉犯的名单上,加上蔚爱民的名字。
因为他非常的意难平,有生之年,就想看着这俩畜牲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