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潜航破哨(2/2)
时间在沉默与紧张中缓缓流逝。夜空无月,只有繁星点点,倒映在黑沉沉的海面上,与船队的微弱航迹灯交织在一起,仿佛将星河揉碎在了海中。值夜的水手们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海面,连眨眼都不敢太频繁——他们要分辨远处的黑影是礁石还是林邑的巡逻船。一次,远处突然出现一个模糊的黑影,李三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攥着船桨的手又开始发抖。赵五却很镇定,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笑道:“傻小子,那是块礁石,你看它一动不动的,要是巡逻船,早该动了。”李三这才松了口气,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汗。
南征第二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寅时。
卢容海岸线终于清晰起来,像一道模糊的墨痕,横亘在天地之间。海浪声似乎也变得轻柔了些,仿佛怕惊扰了这黎明前的死寂,只有海风还在低声呜咽。
“先锋队,准备!”孟虬低沉的声音在十艘小艇上响起。他穿着黑色的兽皮甲,腰间别着父亲孟获传给他的宝石弯刀,脸上涂着彝部特有的红色图腾——那是“战神”的象征,据说能保佑战士在战场上不受伤。五百彝部勇士分散在十艘小艇上,此刻正纷纷检查着装备:有的将吹箭筒斜挎在肩上,有的用布条将淬毒短刃绑在手腕上,还有的仔细检查着飞爪钩的绳索是否结实。他们的身影几乎与船舷的黑影融为一体,唯有眼中闪烁的锐光,透着嗜血的渴望。
阿木蹲在孟虬身旁的小艇上,正用一块兽皮擦拭着吹箭。他的吹箭是用南方特有的“空心竹”做的,箭杆细如手指,箭头上涂着暗蓝色的毒——那是巫医阿朵昨天特意给他调制的,说这毒比之前的更烈。“少蛮王,你说岸上的蛮子会不会醒着?”阿木低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紧张。孟虬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这时候蛮子们睡得最沉,说不定还在梦里啃烤肉呢!咱们悄悄过去,让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阿木闻言,用力点了点头,将吹箭筒别在腰间,又摸了摸怀里的护身符——那是出发前母亲给他的,用兽骨雕刻的图腾,据说能驱邪避灾。
小艇被士兵们无声地放下水面,如同离弦的利箭,破开微弱的浪涌,朝着滩涂划去。孟虬蹲在首艇船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耳朵则仔细听着风中的动静——彝部人从小在山林里长大,感官比常人敏锐得多,哪怕是远处传来的一声虫鸣,他都能分辨出是否正常。海水溅湿了他的裤腿,冰冷刺骨,但他浑然未觉,只想着尽快摸到哨卡,完成任务。
滩涂越来越近,甚至能看清礁石上附着的海苔,以及红树林杂乱的根系。孟虬眯起眼睛,很快发现了三处哨卡的阴影——它们都建在地势较高的礁石旁,用粗糙的木头搭建而成,棚屋的缝隙里还透着一丝微弱的光,显然里面有蛮兵在值守。“左边哨卡交给阿木,中间我来,右边交给巴图!”孟虬压低声音下令,手指分别指向三个哨卡。阿木与另一位彝部勇士巴图立刻点头,小艇很快分成三股,朝着不同的方向划去。
阿木的小艇悄悄靠在左侧哨卡附近的礁石旁。他示意身后的四名彝兵别动,自己则赤足跳下小艇,踩在冰冷湿滑的滩涂上。泥泞没至脚踝,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避免发出声响。他借着礁石的阴影,一点点靠近哨卡——那是一个简陋的棚屋,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还有一个蛮兵在梦呓,说着含糊不清的林邑话。棚屋门口,两个蛮兵正抱着长矛,靠在木柱上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长矛的尖端还沾着泥土,显然是白天巡逻时沾上的。
阿木深吸一口气,从箭筒里抽出一支吹箭,将嘴唇贴在吹箭筒的一端。他的手指微微调整着角度,目光死死盯着左边那个蛮兵的脖子——那里是最脆弱的地方,也是吹箭最好的目标。“咻——!”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破空声响起,吹箭如同一道黑影,精准地射中了蛮兵的脖子。那蛮兵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摸,却连手指都没抬起来,眼神瞬间涣散,软软地瘫倒在地上,长矛“哐当”一声掉在泥里。
右边的蛮兵被长矛落地的声音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嘴里还嘟囔着什么。阿木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又抽出一支吹箭,再次瞄准——“咻!”吹箭射中了他的胸口,那蛮兵闷哼一声,也倒了下去。阿木立刻冲上前,用短刃割断了两人的喉咙,防止他们没死透发出声响。随后,他朝着礁石旁的同伴打了个手势,四名彝兵立刻冲了过来,悄无声息地摸进棚屋。
棚屋里,五个蛮兵正躺在地上熟睡,身上盖着破旧的兽皮。阿木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彝兵们立刻分散开来,各自找准目标。他们手中的短刃如同死神的镰刀,轻轻划过蛮兵的喉咙,只发出极轻微的“嗤嗤”声。一个蛮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却只看到一张涂着红色图腾的脸,以及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刃——下一秒,他的喉咙就被割断,鲜血喷溅在兽皮上,很快就没了气息。
几乎同时,中间和右边的哨卡也传来了轻微的动静。孟虬亲自带队摸进中间的哨卡,他用飞爪钩爬上棚屋的屋顶,从缝隙里往下看,正好看到一个蛮兵坐起来喝水。他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手中的弯刀一挥,蛮兵的脑袋就滚落在地,鲜血喷了一地。巴图则带着人从右边哨卡的后门摸进去,用毒烟将里面的蛮兵熏晕,再一一补刀,干净利落。
整个过程不到一刻钟。三处哨卡,四十余名林邑守军,全在睡梦中或懵懂间成了刀下亡魂。孟虬走到最高的一块礁石旁,从怀中取出一面小小的赤色汉旗——那是出发前张绍亲自交给她的,旗面上绣着一个“汉”字。他用力将旗帜插在礁石缝隙中,红色的旗帜在渐起的海风中微微颤动,如同黑暗中跳动的一点火星,格外醒目。
卯时,东方终于泛起鱼肚白,天空从墨黑渐渐变成淡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