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真是关心则乱（1/2）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四合院朱红大门外，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已经伫立良久。
老人约莫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脸上刻满皱纹。
他手里牵着一个约莫五六岁、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女孩正专心致志地舔着一串鲜红的冰糖葫芦，对周围的紧张气氛浑然不觉。
林远志推门出来，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开始这注定不平静的一天，一眼便看到了这对奇特的组合。
老人见到他，眼睛一亮，急忙上前两步，却又被门口值守的、面色冷硬的保镖伸手拦住。
“林医生！林医生留步！”老人急切地喊道，声音沙哑。
林远志摆摆手，示意保镖退下，走上前温和地问道：“老先生，您这是……？”
老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连忙自我介绍：
“林医生，冒昧打扰！老朽戴洪峰，是贺玉堂的坐堂医，干了一辈子中医了。今天厚着脸皮找来，实在是……实在是没办法了，想请您给我这小孙女瞧瞧病！”
他说着，爱怜地摸了摸身边小女孩的头发。
贺玉堂在燕京也算是个有点年头的医馆名号，林远志略有耳闻。
一位老中医，带着孙女，不去自己的医馆或者熟识的大医院，反而一大清早堵在门口求助于他这个“外来户”，这情形着实透着蹊跷。
林远志心生好奇，侧身让开通道：“戴老先生，外面风凉，进来说话吧。”
客厅里，戴洪峰显得有些局促，双手不安地搓着膝盖。
小女孩丫丫倒是不怕生，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林远志递上一杯热茶，开门见山：“戴老先生，您孙女是哪里不舒服？”
“唉！”戴洪峰重重叹了口气，指着丫丫，“就是这孩子！丫丫，乖，转过去让林医生看看后脑勺。”
丫丫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转过身，拨开浓密的头发。
林远志凑近一看，心中微微一怔。只见孩子从后脑勺到后颈部位，密密麻麻布满了十多个大小不一的毛囊炎，也就是俗称的“火疖子”。
有的已经化脓，顶端泛着白点；有的红肿发亮，显然正在急性发作期；还有几个已经结痂，留下深色的印记。
这片景象在一片稚嫩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这么多！”林远志蹙眉，“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引起的？”
“就是一个多月前，带她回乡下外婆家玩了两天。”戴洪峰愁容满面，“回来没几天就开始长，一个接一个，就没消停过！白天还好些，一到晚上孩子就哭闹喊疼，睡不踏实。
我给她开了不知道多少清热败火的方子，银翘散、五味消毒饮、仙方活命饮……轮着用了一遍，屁用没有！
实在没法子，送去医院打了半个月青霉素，还是老样子！我们现在一家人急得团团转！”
“没考虑过去皮肤科处理一下？切开排脓，上药，会好得快些。”林远志提出常规建议。
戴洪峰连连摆手，压低了声音，一脸无奈：
“哎呦，可别提了！去了，医生也是这么说。可您瞅瞅，这位置，要处理就得把后脑勺这片头发全剃了！
丫丫这年纪，已经知道美丑了，一听要剃成小秃子，死活不干，哭得差点背过气去！我们……我们也是实在不忍心强迫孩子啊。”
他看向孙女的眼神充满了心疼和无力。
林远志默然。
他能理解这种心情。
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剃掉头发可能比身上的疼痛更难以接受。
“林医生，”戴洪峰语气近乎恳求，“老朽真是黔驴技穷了。后来听说燕京来了您这位神医，就住这附近，我这才……这才带着孩子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让我等着您了！您千万给看看，这孩子……唉！”
看着老中医眼中真切的焦虑和那份因至亲患病而产生的方寸大乱，林远志点了点头。
“戴老先生，您别急。皮肤病症，我不是很擅长，但孩子既然来了，我当然要给她看看。来，丫丫，到哥哥这儿来，我看看，保证不弄疼你。”
丫丫却往后缩了缩，小嘴一瘪，带着哭腔：“我不要……我怕痛……”
“乖，哥哥就看一看，像轻轻摸一下小猫咪一样，好不好？”林远志极有耐心，声音温和得不像话。
戴洪峰也在一旁哄着。
好说歹说，丫丫才磨磨蹭蹭地挪到林远志面前，紧张地闭着眼。
林远志小心翼翼地拨开头发，仔细观察疖子的形态，用手指极轻地触摸周围皮肤，感觉微有热感。
接着，他拉过丫丫的小手，仔细查看食指络脉（指纹），颜色淡紫，并不鲜红。
再看舌苔，舌质偏红，苔薄白。
最后三指搭上腕脉，脉象浮取即得，但搏动频率并不快（浮而不数）。
做完这一切，林远志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思片刻，抬头看向戴洪峰：
“戴老先生，依您看，丫丫这病的根源在哪儿？”
戴洪峰一愣，下意识回答：“《内经》有云，‘诸痛痒疮，皆属于心’。心属火，这自然是热证、火毒缠结啊！”
“若是纯热证，”林远志不紧不慢地反问，“为何您之前用尽清热凉血之方，乃至医院使用青霉素这类清热解毒的抗生素，皆如石沉大海，毫无效验呢？”
“这……”戴洪峰一时语塞，眉头紧锁，“或许……是老朽方药未中肯綮，或是药力有所不逮？”
“这倒不是方剂没选对的问题。”林远志摇头，指向丫丫，“您看孩子的脉象，浮而不数。浮主表证，不数说明并无热象。关键在于‘表闭’。”
“表闭？”戴洪峰愕然，“孩子并无恶寒发热等表证啊？”
“表证未必皆表现为恶寒发热。”林远志耐心解释，“皮肤毛窍，亦属表。
或因回乡得宣发。
体内之火热本可通过汗液微微散发，如今通路被阻，火郁于内，无处宣泄，只得寻肌肤薄弱处而发，故而形成此起彼伏之疖肿。
其根本病机，在于风寒束表，郁热内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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