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真是关心则乱（2/2）
戴洪峰听得怔住，这种思路完全颠覆了他之前的判断：“这……这种说法，源于何典？”
“《医法圆通》中有类似记载，”林远志答道，“论及此种因表闭而致疮疡之证。”
“《医法圆通》？”戴洪峰面露诧异，不以为然地说：“那不是……火神派的典籍吗？郑钦安那一派的观点，老朽平日……甚少涉猎。”
话语中透出对火神派理论固有的排斥感。
“学派之见，有时反而障目。”林远志语气平和却坚定，“书中确有明示，风寒闭阻毛孔，郁热不得外越，可发为疮疡。治则当以开表散邪为主，表气通，郁热自能透达。方用桂枝汤，最为对证。”
“桂枝汤？啊！”戴洪峰几乎要跳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八度，“这大夏天的！桂枝、生姜辛温发散，芍药、大枣、甘草甘温壅补！这……这岂不是火上浇油？万一吃下去孩子发起高烧来，如何是好？”
老中医的经验让他对夏季使用如此温热的方剂充满了抗拒。
林远志看着对方激动的神色，知道理念差异巨大，多说无益，便淡然起身：
“既然戴老先生信不过我的判断，那便请另请高明吧，不要耽误了孩子的病情。”
说罢作势欲送客。
“哎！林医生！林医生且慢！”戴洪峰顿时慌了神，连忙拦住他，脸上青红交错，挣扎了片刻，才颓然道：“并非老朽不信……只是，只是这方子实在……您对这判断，真有把握？”
为了孙女，他不得不放下成见和架子。
“如果没把握，我不敢随便下定论。治病可不是游戏。”林远志目光坦然。
戴洪峰看着林远志镇定自信的眼神，又回头看看孙女后颈那片刺目的红肿，一咬牙：
“好！老朽……信你一回！只是这桂枝汤……”
林远志见他松动，语气也缓和下来：
“我明白您的顾虑。这样，可在桂枝汤基础上，进行加减。
原方中白芍改为能凉血活血的赤芍，再加入清泻三焦火热的栀子，以及清热散结、专治瘰疬疮疡的夏枯草。
这样调整，桂枝生姜辛温解表散寒，开通毛窍；赤芍、栀子、夏枯草清热凉血散结，内清郁热。
表里兼治，寒热并用，攻补兼施，既可散表闭，又防助内热，更为稳妥。您看如何？”
戴洪峰仔细琢磨着这个方义，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猛地一拍大腿：
“妙啊！如此加减，辛温散表而不助热，清热凉血而不冰遏！表里同治，相辅相成！哎呀！老朽真是……真是关心则乱，脑袋像一团浆糊！
怎么就想不出这等巧思！多谢林医生指点迷津！”
他激动得连连作揖，一副传统做派。
“戴老先生客气了，同道切磋而已。”林远志扶住他。
“丫丫，快，谢谢林医生！”戴洪峰催促孙女。
丫丫乖巧地小声道：“谢谢林医生。”
林远志笑了笑，忽然看似随意地问丫丫：“丫丫，你来之前，认识我吗？在手机里看过我的视频吗？”
丫丫眨着天真的大眼睛，用力摇摇头：“不认识呀。”
林远志笑着摸摸她的头：“乖，说明你是个不爱刷手机的好孩子。”
送走戴洪峰爷孙，林远志刚回到院中，叶楷就晃悠了进来，嘴里叼着根牙签，挑眉问道：
“刚那俩，干嘛的？又是来看病的？我说林大神医，你这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吧？”
林远志简单说了情况。
叶楷听完，嗤笑一声：“呵，贺玉堂的老戴头？这老家伙倒是会找地方。看来你这儿是真藏不住了。”
他环顾了一下这小院““这地儿不能再住了，太扎眼，得给你换个更清静的地儿。”
林远志却平静地开口：“不麻烦叶少了。我打算回安阳了，原定的一周时间早已过了。”
叶楷一愣，随即皱起眉头：
“回安阳？你开什么玩笑？你现在这名声，这势头，回那安阳小地方？龙游浅水遭虾戏的道理你不懂？在燕京，有你施展的广阔天地！多少达官显贵排着队想请你看病？资源、人脉、平台，哪点是安阳能比的？”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再说了，你要就这么走了，我堂妹沁雨那边，我怎么交代？人家小姑娘对你可是认真的……”
林远志打断他，语气坚定：“叶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去哪里行医，是我的自由。”
“自由？”叶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没给你自由吗？你现在是网红神医！谁敢限制你自由？我这是在帮你规划最好的发展路径！
你看，有我们叶家罩着你，有罗老英雄赏识你，行医资格什么的，都不用你操心，自然有人给你办得妥妥的！
只要你点头留下，前途无量！你非要回安阳的原因是什么？你说来我听听。”
“我在安阳还有两个徒弟，”林远志说，“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就这？”叶楷一挥手，“简单！我派人去安阳，把你那俩徒弟接来燕京！吃住学医，我全包了！这总行了吧？”
林远志摇头：“不必。我有我的打算。”
叶楷盯着林远志看了几秒，见他眼神清明，毫无动摇之意，忽然笑了，只是笑容里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行，林远志，你够倔。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多费口舌。强扭的瓜不甜。
不过，在你就这么走了之前，跟我去个地方。就当是……临别赠礼，或者，算是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去过了那个地方，你要是还坚持要走，我叶楷亲自送你上高铁，绝无二话！怎么样？”
林远志沉默地与叶楷对视片刻，叶楷眼中没有威胁，反而有一种笃定。
“好。”林远志最终点了点头，“我去。”
叶楷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车就在外面。请吧，林大神医，带你去见识点……不一样的东西。”
林远志没有再多问，迈步走向门外。他倒要看看，叶楷究竟要带他去哪里，又能拿出什么，来动摇他离开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