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轻描淡写,放任自流(1/2)
热河行宫的“烟波致爽殿”暖阁里,银丝炭燃得正旺,橘红色的火光映在鎏金铜炉上,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康熙斜倚在铺着貂皮软垫的楠木椅上,手里捏着一份关于京郊药坊案的卷宗,目光落在殿中躬身而立的胤禛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与探究,久久没有开口。
胤禛身着素色锦袍,衣袍下摆还沾着旅途的风尘,连鬓角都带着几分赶路的疲惫,却始终保持着端正的姿态,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慌乱或躲闪。暖阁里静得能听见炭火烧裂的“噼啪”声,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上,连殿外值守的太监都屏住了呼吸。
良久,康熙终于放下卷宗,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声响,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独有的威严:“朕召你来热河,你可知是为何事?”
胤禛缓缓抬头,目光直视康熙,没有丝毫怯懦,语气坦诚得近乎直白:“回皇阿玛,儿臣知道,皇阿玛是为八弟献海东青之事召儿臣前来。儿臣今日既敢来,便没打算隐瞒——此事与儿臣府中之人有关,儿臣难辞其咎,但儿臣从未想过要陷害八弟,更不敢用卑劣手段搅乱皇家颜面。”
“哦?”康熙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是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你倒坦诚。那你说说,王忠喂给鹰的药,是谁配的?李卫在‘倚红楼’设局收买王忠,又是谁的主意?”
“回皇阿玛,药是邬思道私下找京郊药坊配的,李卫设局,也是邬思道暗中撺掇。”胤禛没有丝毫推诿,将“毙鹰事件”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道来,“上月中旬,邬思道对儿臣说,八弟献海东青是为了在皇阿玛面前博‘孝心’的名声,若能让鹰在呈给皇阿玛前出些差错,便能挫一挫八弟的势头,还说‘此举不伤及性命,只让鹰萎靡,不算出格’。”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愧疚,头微微低下:“儿臣虽有争储之心,却也知道兄弟间该守本分,更明白皇家颜面不可辱,当时便严词驳回了他,说‘不可用此等阴私手段’。可儿臣千算万算,没承想他竟背着儿臣行事——一边让李卫化名‘李三’,用赌债和五百两银子收买了王忠,一边私下找药坊配了加了‘昏鸡草’的药丸,还骗王忠说‘是补药,能让鹰更精神’。”
“你何时知道他背着你做事的?”康熙追问,目光紧紧锁在胤禛脸上,似要透过他的表情看出真假。
“儿臣是在王忠离京前一日才察觉的。”胤禛如实回答,语气带着几分懊恼,“那日李卫醉酒失言,透露出‘已安排好让王忠喂药’的话,儿臣才知邬思道竟敢越权行事。当时儿臣本想派人追回王忠,可邬思道却说‘木已成舟,若此刻收手,王忠定会心生不满,万一将此事捅出去,反而连累王爷’,儿臣一时犹豫,竟让他钻了空子,这是儿臣管束不力、识人不明之过,还请皇阿玛降罪。”
康熙沉默了,指尖停止了敲击,目光落在案上的青瓷茶盏里,茶水映出他深邃的眼眸。他何尝不知道皇子们为了储位明争暗斗——胤禩的温和宽厚里藏着拉拢人心的算计,胤禛的务实无争下也藏着对权力的渴望,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愿点破。可胤禛今日没有狡辩、没有甩锅,反而主动将“管束不力”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这份坦诚,倒比那些只会说场面话的皇子多了几分真心。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康熙才重新开口,声音比之前缓和了几分:“你以为朕真的不知道你的心思?这些年你在江南治水、在西北整顿粮草,办差确实勤勉,可你心里的那点‘争’的念头,朕岂会看不出来?”
胤禛心中一紧,却没有辩解,只是再次躬身:“皇阿玛明鉴,儿臣承认,臣有争储之心。但儿臣争的,从来不是‘储君’的虚名,而是能为皇阿玛分忧、为百姓谋福的权力。儿臣若想害八弟,大可用更狠的手段,断不会让邬思道用‘只伤鹰、不伤人’的方式——儿臣不屑,也不敢辱没皇家的体面。”
康熙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眼底的审视渐渐褪去,多了几分复杂的动容。他站起身,走到胤禛面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动作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期许,也带着几分帝王对臣子的认可。
“邬思道的事,顺天府已经报上来了,说他畏罪自焚,尸体都查过了,断了双腿,还留了‘配方残纸’,倒像是真的想‘以死谢罪’。”康熙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一个幕僚,竟敢背着主子搅弄皇子纷争,还设下这般阴计,死了也就死了,不必再追究,也不必再提——往后谁再敢提‘邬思道’三个字,就是在打朕的脸,也是在打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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