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惊悉龙城变,谋刺强邻乱局生(2/2)
远处传来幼龙的啼鸣,秋奥多拉斯的回应低沉而温和。
陈健摸了摸腰间的鹰徽,突然想起维克娜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精灵的匕首,从不说谎。
这句话被风卷着,混在雪粒里飘进城堡。
某个角落的烛火突然剧烈晃动,将墙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仿佛在预示着什么即将撕裂黑暗的锋利光芒。
维克娜的身影消失在米格堡的雪夜里时,陈健转身看向壁炉。
火星噼啪炸开的瞬间,他瞥见摩莉尔龙翼边缘的鳞片正泛着幽蓝微光——那是龙族动用魔力的征兆。
果不其然,她尾尖轻扫过桌面,三枚龙鳞突然从水晶瓶里浮起,在半空凝成淡青色的传送阵。
艾拉切。摩莉尔低唤一声。
东墙暗门应声开启,披着黑铁鳞甲的将领跨进门来。
他左脸有道从眉骨贯穿至下颌的疤痕,那是与青铜龙搏杀时留下的印记,此刻却因龙后的召唤而微微发颤:您需要龙卫。
护送维克娜到维多利亚城郊外。摩莉尔甩了甩尾尖,龙鳞阵的光芒更盛,她要的是无声无息的接应,不是龙焰焚城。
艾拉切单膝跪地,铁靴叩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末将明白。他抬头时,目光扫过窗边维克娜方才站立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精灵特有的冷香,需要带多少人?
三骑。摩莉尔的龙瞳映着跳动的火光,选最擅长隐匿的。
杰弗里的斥候能闻出血狼的气味,却未必能察觉龙鳞裹着的风。
维多利亚城的晨雾比米格堡更冷。
维克娜裹着艾拉切递来的灰布斗篷,站在城郊的老榆树下,望着三骑龙卫的背影消失在雾里。
他们的马蹄铁包着厚羊毛,连雪地上都没留下明显痕迹——这是摩莉尔特意交代的,龙卫的骄傲可以藏在铁甲下,但响动必须埋进雪里。
她解开斗篷,露出底下暗绿色的紧身皮甲。
皮甲边缘缝着月桂叶的银线,那是精灵族母树的祝福。
腰间的淬毒匕首用鹿皮裹着,刀柄缠着她亲手编织的藤蔓绳结,每道绳结里都封着半滴月桂汁——足够让三个成年男子在三步内窒息。
城门口的守卫正打着哈欠换班。
维克娜低头看了眼腕间的银镯,那是用食人魔的肌腱制成的,能随心跳调整呼吸频率。
她踩着晨雾最浓的角落,像片被风卷动的落叶,擦过两个守卫的后背。
其中一人突然缩了缩脖子,嘀咕道:怪了,这雾里怎么有股子青草味?
你昨晚又偷喝麦酒了吧?同伴用矛杆戳了戳他的腰,再胡说八道,队长要罚你去扫茅房。
维克娜的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她贴着墙根转入小巷,青石板上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却在她的靴底消弭于无形——精灵的皮靴底缝着碎绒鼠的软毛,这是她用十张火狐皮跟矮人换的手艺。
维多利亚堡的轮廓在正午时分清晰起来。
那是座由灰石砌成的方型堡垒,三重城墙像三圈凝固的浪,最外层城墙足有两丈高,墙沿插着带倒刺的铁蒺藜,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维克娜蹲在对面的磨坊屋顶,啃着半块硬面包,目光随着巡逻队的脚步移动。
两个守卫从她下方的街道走过,铠甲碰撞声像串不规则的音符。
她数到第七步时,右边的守卫会咳嗽一声;第十步,左边的守卫会踢飞脚边的石子。
这规律从清晨到现在没变过——杰弗里的亲卫看似严谨,实则被刻板的作息磨掉了警惕。
但真正的麻烦在城墙上。
维克娜眯起眼。
昨夜的寒潮让城墙外沿结了层薄冰,在阳光下像面透明的镜子,连麻雀落上去都会滑得打旋。
她试过用匕首尖轻敲冰面,脆响惊得附近的乌鸦扑棱棱飞起——冰太硬,普通的攀爬爪根本嵌不进去;冰太滑,就算能嵌住,稍一用力就会整片剥落。
杰弗里倒是会挑时候。她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皮袋。
那里面装着从精灵森林带来的蜂蜡,是用来处理弓弦的,但此刻她的目光却落在更隐蔽的靴筒里——那里藏着副用秘银丝编织的手套,是老精灵工匠用三百年的月桂木芯淬的火,本是为了采摘悬崖上的星叶草,但或许...
叮——
头顶突然传来铁器碰撞的脆响。
维克娜猛地缩身,看见两个杂役正抬着一桶热水往城墙上走。
热水泼在冰面上,腾起的白雾里,她听见其中一人骂骂咧咧:领主大人偏要在这鬼天气修城墙,这冰刚结又化,化了又结,倒不如直接泼热油省事!
另一人慌忙扯他的袖子,你活腻了?
上回有个伙夫说领主坏话,被扔进冰窖冻成了冰雕!
维克娜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望着城墙根下逐渐融化又重新凝结的冰面,突然意识到:杰弗里加固城墙的手段不只是加高加厚,更是利用极寒天气制造天然屏障——白天泼热水让冰面松动,夜里寒潮再冻成更坚硬的冰层,如此反复,城墙外沿便成了光滑的,莫说刺客,连最灵巧的松鼠都爬不上去。
暮色漫上城堡尖顶时,维克娜摸到了后巷的排水口。
她蹲在齐膝深的污水里,仰头望着头顶巴掌大的天空,耳边传来守卫换班的号角声。
亥时三刻,杰弗里会去月光亭独酌——这个情报她确认过七次,从厨娘的抱怨到马夫的闲聊,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时间。
但问题在于,她得先翻过那道冰墙。
她摸向腰间的皮袋,指尖触到个硬邦邦的小物件。
那是出发前陈健塞给她的,说是联盟工匠新造的小玩意儿,当时她没细看,只当是普通的攀爬工具。
此刻借着月光,她看清了那东西的轮廓:手套模样的皮套,掌心处缝着细密的金属倒刺;靴子后跟有个凸起的小机关,按下去会弹出半寸长的钢钉。
维克娜的嘴角终于扬起。
她把皮套套在手上,钢钉靴踩在冰面上,轻轻一压——倒刺扎进冰面的声音像春蚕啃食桑叶,细不可闻,却稳如磐石。
精灵的匕首从不说谎。她低声重复着出发前的誓言,抬头望向月光亭的方向。
那里的灯笼已经点亮,暖黄的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冰墙上投下模糊的人影——是杰弗里,正端着黑麦酒壶走向石桌。
冰墙在她脚下发出细碎的裂响,像首只有她能听懂的战歌。
维克娜深吸一口气,指尖的倒刺扎得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