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破寨(2/2)
“而且营寨还要留一支疑兵。”许攸顿了顿继续说道,“让部分士兵留守营寨,多插旗帜、点燃篝火,再让战马在营内来回奔跑,制造大军仍在的假象。等陈宇发现不对劲时,我们至少已经走出百里,他再想追也来不及了。”说到这里,他瞥了眼阎柔,补充道:“至于求援,向曹操求肯定没用,但可以给辽东的公孙康写封信,告诉他陈宇在鲜卑势力大涨,日后定会威胁辽东,说不定他会愿意派兵马牵制陈宇。”
许攸话音落下,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度步根攥着马鞭的手微微收紧,迟疑了片刻,终是开口问道:“许大人,去袭击粮道的奇兵……还有留守营寨的疑兵,是不是……都没办法回来了?”
许攸抬眼看向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点了点头。那一点头,如重锤般砸在度步根心上,奇兵要深入已经被凉州掌控的腹地,面对粮道守军的反扑;疑兵要独自面对次日陈宇的大军,两者的结局,几乎都是死路一条。
度步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沉重,沉声道:“我知道了。奇兵和疑兵,我来安排吧。您和黎首领抓紧时间整理兵马,先撤。”他是鲜卑首领,这些士兵本就是他的族人,如今要让他们做诱饵,这份责任,理应由他来担。
许攸沉默了半晌,目光复杂地看着度步根,终是开口:“度步根,这一切的麻烦,本就是因你贸然攻城而起,自然该由你善后。不过你放心,等撤到赛音山达城,我会亲自给公孙康写信,以‘唇亡齿寒’的说辞说服他,保证他会率军来援。为了我们共同对抗陈宇的目标,有些牺牲……必不可少。日后若有机会,我会亲自为这些士兵报仇。”
“许大人不必说了。”度步根打断他,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却异常坚定,“我都明白。眼下保住大军要紧,这点牺牲,值。”说罢,他起身往帐外走去,路过黎戎族首领身旁时,黎戎族首领下意识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虽不满度步根先前的鲁莽,却也心疼那些即将赴死的士兵。但这份不忍转瞬即逝,在生存的压力面前,怜悯早已变得奢侈。
度步根走出军帐,夜色中的营寨已泛起零星的灯火,士兵们正忙着收拾行囊,却不知已有一部分人的命运,已被定格为“牺牲”。他抬手召来亲卫,低声吩咐着挑选奇兵与疑兵的事宜,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只有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沉重。
帐内,许攸看着度步根的背影消失在帐外,转头对阎柔与黎戎族首领说道:“眼下这些不过是缓兵之计,要想彻底拿下赤崖城、抗衡陈宇,还得从长计议。时间不等人,你们也快去安排,阎柔负责清点粮草、规划行军路线,黎首领负责整顿骑兵,确保三更之前,大军能准时撤离!”
“诺!”两人齐声应下,不再多言,转身快步出帐。帐内只剩下许攸一人,他走到沙盘前,指尖落在“赛音山达城”的标记上,眼神晦暗不明,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打的,究竟是对抗陈宇的主意,还是另有盘算。帐外的风声愈发急促,裹挟着营寨内的喧嚣,一场以“牺牲”为代价的撤离,正在夜色中悄然推进。
天刚拂晓,赤崖城的号角还未及吹响,东城外的校场上已列起无边军阵。十万岳家军甲胄如霜,陌刀营的长兵斜指晨雾,凉州铁骑的马蹄踏着朝露,只待陈宇一声令下,便要直捣鲜卑营寨。陈宇身披玄甲立于高台上,正抬手要下达总攻指令,却见一道身影冲破晨雾,跌跌撞撞奔来。
“主公!大事不好!”于谦的官袍沾满尘土,发髻散乱,跑到高台之下急声喊道,“昨夜三更,离城五十里的巴林镇遭鲜卑兵马劫掠!存粮被烧了大半,押运官拼死派人回报,说敌军得手后已往西北方向逃窜!”
“什么?”陈宇猛地攥紧腰间长剑,高台之下的将领们瞬间炸开了锅。杨再兴怒喝一声:“这群胡虏!正面厮杀不敢,竟专挑后方下手!末将愿率三千铁骑追击,定要把这群杂碎斩尽杀绝,为粮草守军报仇!”
项羽也勒动缰绳上前,浓眉拧成疙瘩,声如洪钟:“巴林镇乃赤崖城咽喉补给点,离城不过五十里!我军斥候遍布周边,怎会让敌军摸到腹地?!是谁的兵马?有多少人手?”
“据押运官残存的亲兵辨认,敌军旗帜是度步根麾下样式。”于谦喘着粗气回话,指尖仍在微微颤抖,“约莫两千人马,皆是轻骑,行动极快。”
陈宇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台下的斥候统领,语气沉冷:“两千人马就敢绕开赤崖城,直扑我后方粮仓?他们哪来的底气?”
“主公有所不知。”于谦连忙解释,“草原地势空旷,敌军若弃大道走荒滩,只需多绕五十里便能避开我军哨卡。且他们是小股骑兵趁夜奔袭,马蹄裹布、人衔枚,确实难被察觉。”
陈宇沉默片刻,抬手止住欲追责的斥候统领:“罢了,眼下不是追究过失的时候。巴林镇需派人查看损毁情况,那支劫掠兵马更要全歼,绝不能留后患!”
“主公,末将愿往!”杨再兴再度抱拳,眼中战意熊熊。
“且慢!”岳飞上前一步,玄色战袍在晨光中纹丝不动,语气沉稳如磐石,“主公,此事颇有蹊跷。鲜卑军刚遭大败,折损数万兵马,正是军心惶惶之时,为何敢派奇兵深入我军腹地?巴林镇虽储粮,却非凉州来的主粮道,敌军若真要断我粮草,理应去袭扰凉州至赤崖城的粮队,而非只烧一座小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锐利如刀:“更可疑的是,敌军得手后不回本营休整,反而往西北逃窜,那方向远离鲜卑营寨,分明是在引我军追击。”
陈宇一愣,随即抚剑沉吟:“引我军追击?他们明知我军铁骑神速,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只能是为了转移我军注意力。”岳飞语气笃定,“度步根定有别的谋划,或许是想拖延我军总攻时间,或许是在掩盖其他动作。”
“不管他耍什么花样,今日这营寨我必夷平。”陈宇眼中闪过厉色,当即下令,“杨再兴听令!命你率五千轻骑追击,务必全歼那支敌军,沿途留意是否有伏兵!于谦,立刻传信凉州,令他们加急调运粮草,同时征调民壮重修巴林镇粮仓,务必稳住后方!”
“末将遵命!”“属下遵命!”杨再兴与于谦齐声应下,转身快步离去。前者直奔骑兵营,后者则疾步往传令台赶去。
陈宇收回目光,落在岳飞与项羽身上,手臂抬起指向远方的鲜卑营寨,声音穿透晨雾的微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岳帅,项帅,率军出发!”
岳飞即刻抬手,腕间银甲闪过冷光,岳家军阵前的“岳”字大旗随之挥展,陌刀营士兵将丈余长兵拄在地上,甲叶碰撞声整齐划一,步伐沉稳地向前推进,如移动的钢铁屏障;项羽则勒动缰绳,胯下战马打了个响鼻,他沉声喝令,凉州铁骑的马蹄声骤然变得密集,从细碎的踏响汇成沉闷的雷声,滚过沾着朝露的平原。十万大军分三路展开,玄甲在晨光中泛着霜色,旌旗如林铺开,像一道黑色洪流,朝着鲜卑营寨的方向汹涌而去。
一个时辰后,鲜卑营寨已近在眼前。可越是靠近,陈宇心头的疑虑越重,营寨外的壕沟依旧深不见底,拒马交错架在沟边,尖刺闪着寒光;箭塔上的鲜卑狼旗在风里猎猎作响,大门两侧甚至能看到晃动的人影,腰间挂着弯刀,像是在守卫。可诡异的是,面对逼近的凉州大军,营寨内虽有士兵走动的细碎声响,却没有预警的号角声,没有士兵列阵的呐喊,连昨日箭雨齐发的防备姿态,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停下!”陈宇抬手按住剑柄,掌心传来玄铁的凉意,大军闻声暂缓,前排的骑兵纷纷勒住战马,躁动的马蹄刨着地面,扬起细碎的尘土。他勒马立于阵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营寨,项羽策马靠过来,眉头拧成一团,沉声道:“主公,不对劲。这营寨里虽有人影,却透着股死气沉沉的劲儿,连个敢探头张望的都没有,不像是要迎战的样子。”
岳飞也颔首,语气带着几分审慎:“昨夜巴林镇粮道遇袭本就蹊跷。如今营寨这般模样,恐是有埋伏。”
陈宇的目光落在箭塔上晃动的人影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有伏兵?可这平原地势开阔,除了营前的壕沟拒马,再无遮挡,要和我玩空城计?他心中掠过一丝疑虑,随即被战意压下,脸色一冷:“装模作样!凭这点伎俩,也想挡住我大军?”
话音未落,他侧头对身旁亲卫下令:“取火箭来,射向营寨大门,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鬼把戏!”
亲卫领命,迅速取来裹着麻布的箭矢,蘸了火油点燃,火舌舔舐着麻布,映得他脸上通红。“嗖”的一声,火箭划破空气,擦着营寨木门掠过,落在院内的干草堆上。火焰瞬间窜起,舔着帐篷的布帘,营寨内顿时响起慌乱的脚步声,几十名鲜卑士兵提着水桶冲出来灭火,动作仓促却不敢抬头看向凉州军阵,灭火后便迅速缩回帐篷,像是怕被盯上一般。即便如此,营寨内依旧没有弓箭射来,没有士兵冲出,只有火焰熄灭后的青烟,慢悠悠地飘向天空。
陈宇按剑的手紧了紧,心头火气渐起:许攸到底在搞什么?可今日定要夷平这营寨,断不能半途而废!他抬眼看向岳飞,声音沉了几分:“岳帅,传令下去,启用震天雷,把营前的拒马、壕沟,全给我炸平!”
“诺!”岳飞应声,转身对身后的工程兵挥手。几十名士兵迅速出列,每人肩头扛着黑铁打造的震天雷,腰间别着引火绳,猫着腰朝着营前的拒马靠近。待跑到指定位置,他们迅速点燃引火绳,火绳“滋滋”作响,带着火星烧向雷体,随即转身快步回撤。
“轰隆——轰隆——”接连的巨响炸开,烟尘瞬间腾空而起,遮天蔽日。震天雷的威力远超预期:架在壕沟边的拒马被掀飞,断木与尖刺四处飞溅;壕沟的边缘被炸开缺口,泥土与木桩混在一起坍塌,原本深不见底的壕沟,竟被填出几处可供通行的斜坡。烟尘尚未散尽,陈宇已拔剑出鞘,寒光闪过眼前,他厉声喝令:“给我杀!不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今日我一力破之!”
前排的凉州铁骑应声冲锋,马蹄声再次响起,朝着营寨大门冲去。营寨内的鲜卑士兵见状,纷纷举起弯刀却不敢上前,只是缩在帐篷后发抖,这些人本就是度步根留下的死士,明知不敌却被命令死守,早已被先前接连爆炸的震天雷吓得肝胆剧烈,脸上满是绝望。
“主公!不对!”冲在最前的骑兵突然勒住马,高声喊道,“这营里只有两千来人,而且……都是些老弱残兵!”
陈宇心中一沉,催马上前,烟尘散去后,营内的景象赫然映入眼帘:两千多名鲜卑士兵缩在营寨角落,手中的弯刀颤抖不已,帐篷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处散落的粮草袋,显然是故意留下的;之前箭塔上的人影,除了这些士兵,还有不少是用草垛裹着盔甲做成的假人,被风一吹便左右摇晃;营后的马厩里,只剩下几匹老弱的战马,早已没了度步根主力的痕迹。
“不好!我们中计了!”陈宇猛地直起身,脸色瞬间凝重,“度步根根本不在营寨里,他把这两千人当弃子,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昨夜巴林镇粮道遇袭,也是为了让我们分兵,好趁机撤离!”
项羽闻言,顿时怒目圆睁,手中霸王枪重重拄在地上,枪尖扎进泥土,沉声道:“这群鼠辈!竟用两千条人命当诱饵!末将愿率大军追击,定要把度步根斩于马下!”
岳飞却伸手按住项羽的枪杆,语气沉稳:“项帅稍安勿躁。你看这些士兵的状态,他们定是昨夜三更前就被留下了,度步根的主力怕是早已走出百里。且草原地势开阔,不知他们往哪个方向走,盲目追击恐遭埋伏,反而会中了许攸的圈套。”
陈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急躁与怒意,目光扫过营寨内绝望的鲜卑士兵,点头道:“岳帅说得对。盲目追击无用,当务之急是查清他们的撤离方向。”他当即转身下令:“斥候队分成六路,重点探查通往赛音山达城、辽东以及草原深处的路线,务必找到度步根主力的踪迹!另外,派人看住这些鲜卑士兵,不许滥杀,或许能从他们口中问出些线索!”
士兵们领命行动,斥候翻身上马,朝着不同方向疾驰而去;几名亲兵则走进营寨,控制住瑟瑟发抖的鲜卑士兵。陈宇站在营门口,望着远方的草原,晨雾渐渐散去,阳光落在营寨内绝望的士兵身上,透着几分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