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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大营排查(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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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直接将小队出动执行任务的时间与两起谋杀事件关联在一起,直指问题的核心。

刘长河的脸色终于控制不住地变了变,身躯明显一震。

他下意识地想要看向郭荣,发现楚潇潇的目光没有从他身上移开,又强行忍住。

帐内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能听到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他沉默了,额头上的汗珠吧嗒吧嗒顺着下颌滴落在脚边,眉头紧锁,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似乎在飞速思考着应对之法。

片刻后,他才缓缓抬起头,脸上已强行恢复了平静和镇定,但眼角深处却透露出一丝被逼到绝路后的强硬。

“楚大人明鉴,卑职…卑职刚刚才想到,那支小队…乃是奉了大将军的密令,前去执行一项绝密任务,关乎边境安危,细节…细节恕末将不便透露…在任务未完成时,或没有得到大将军的明确指令之前,卑职…无可奉告。”

他终于还是祭出了“绝密军务”这块挡箭牌,并且将责任向上推给了郭荣,同样也把这个难题一并交给了大将军。

郭荣神情严肃,看着刘长河向自己投来求救的目光,早已准备多时的郭荣立刻出声,带着一军主帅不容质疑的威严和一丝恰到好处的“不悦”。

“楚大人,此事确为本将安排,只因近来突厥前锋营和斥候营的活动非常频繁,隐隐似有异动,本将镇守西北,忧心其有大规模犯边之企图,所以让刘别将差了一队得力精锐,前往边境纵深哨探,搜集情报,以便掌握敌军动态…”

他的声音洪亮,没有一丝犹疑,甚至带着点对部将颇为满意的自豪。

“此乃军机要事,细节自然不便与命案混为一谈,楚大人您再有天子授意,也断然没有可以干涉我郭某将令的权力吧?”

说着,脸上浮起一抹戏谑之意,将目光直勾勾地看向楚潇潇,想看看周围勘验使大人如何抉择。

楚潇潇笑了笑,“郭大将军多虑了,下官绝对没有要插手军务之事,只不过是事情凑巧,又与案件相关,军中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又恰巧在下官与王爷遇刺当晚,第二日,孙大人就死了,这刺杀亲王,毒杀朝廷命官,莫非在大将军眼中不是大事吗?”

一句话让郭荣有些哑口,不过毕竟叱咤官场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只见他同样笑了笑,“也罢,楚大人既然这样说了,那本将便和盘托出即可…”

他清了清嗓子,这才缓缓说道:“这支小队被差往突厥境内,然其内部情形复杂,又逐水草而居,营地飘忽,居无定所,哨探任务耗时日久,往往规定三五天返回,却总是会迟那么一段时间,路上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也是常有的。”

楚潇潇微微颔首,再次追问道:“那郭大将军就没有再派一队人马前去寻找吗?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李宪在一旁听着不禁心中感慨,楚潇潇这一句问话一语双关。

若郭荣回应派人寻找,那之前三位校尉的话自然就是有所隐瞒,而刘长河身为别将,自然知晓此事,他半晌才有所回应,这便证实了他有所隐瞒。

可若郭荣不回应派人寻找,那便可以从另一方面证明,他…知道这支小队回不来了,单凭这一点,就能参他一本。

郭荣现在可当真面临了两难的境地。

显然,郭荣自己也听出了楚潇潇这话中的深意,直言道:

“楚大人,边关情形复杂,战机转瞬即逝,各营皆有军务在身,再派人手出去,万一有个闪失,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莫非…您是在怀疑本将调度不当?还是在怀疑我左威卫通敌不成?”

他这最后一句,已经是带上了明显质问的语气,试图反客为主,将压力推回给楚潇潇。

楚潇潇迎着郭荣看似恼怒的眼神,脸色依旧平静如常。

她心中却已雪亮,这“绝密军务”的借口,以及现在郭荣迫不及待的出面维护,恰恰证明了这支小队伍的行为见不得光,几乎可以断定,与那日刺杀自己和李宪,调虎离山灭口孙康之事直接关联。

而刘长河那瞬间的震惊与短暂的迟疑,还有郭荣此刻“义正言辞”实则心虚掩护部将的行为,都让她先前对郭荣的怀疑得到了进一步证实。

不过,眼下身在凉州大营,周围都是郭荣的兵,她并未选择与之正面发生冲突,只是淡定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脸色略微放松下来的刘长河,语气平稳地说道:

“原来是大将军的密令,既然是军国要务,本使自然不便多问,只是…”

她话锋一转,脸上挂上了一副笑容,“希望郭大将军这支小队伍,能够早日完成任务,平安归来,毕竟,西北边关险恶,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不管出于什么,折损的可都是我大周的好儿郎,刘将军,您说是不是啊?”

刘长河嘴角不经意间抽搐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略显僵硬,勉强应道:“是,大人说的是。”

随后便摆了摆手,让刘长河退下了。

而郭荣眼见楚潇潇点名问询的四人都已问完,便缓缓站起身来,

“楚大人问询已经结束,若没有其他的事情,本将便去安排明日的军务了…”

随后扭头看向李宪,恭敬地抱拳行礼:“殿下,突厥既然已派遣小股部队来犯边,本将自然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眼皮底下,也得让那群杂碎们知道点厉害,否则岂非笑话我大周无兵无将,还望殿下允准。”

李宪刚要点头同意,却看到主位上的楚潇潇皱着眉头,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便言道:

“楚大人,郭将军要去安排军务了,若无事的话,我们也该去凉州了,元刺史可是等了足足半个月之久了。”

郭荣见状也和声应道:“若殿下和楚大人要回凉州,末将即刻安排人护送二位…”

说罢,唤来门外一直侍立的副将韩猛,“从亲兵营挑选一百名精锐,持本将帅旗,护送殿下和楚大人回凉州,一路上好生照看,若有懈怠者,军法从事。”

“末将遵命,这就去安排。”韩猛接令转身便要走。

而楚潇潇这时突然出声,“等一下…”

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下,楚潇潇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郭大将军,您先稍坐,下官还有几件事想请教一下,耽误不了您多长时间…”

郭荣不明就里,但见李宪在此,也不敢造次,心不甘情不愿地再次坐回了刚才的椅子上,而韩猛却没有再出帐外,而是握着刀立于郭荣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楚潇潇。

魏铭臻见状,脚步微微向前迈了半步,握着刀柄的手更紧了几分,同样以凶光盯着韩猛手中的兵器。

帐内的温度陡然下降,霎时间,一股剑拔弩张的杀气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弥漫开来。

李宪一时间也摸不准楚潇潇究竟要做什么,便小声问道:“潇潇,你要做什么?”

楚潇潇没有理会他,而是话锋陡然一转,“大将军,方才听您说起那支小队是潜入突厥境内找寻敌人的踪迹?”

郭荣脸上更显不悦,只是冷冷地回了句:“是的,不知楚大人有何见教?”

“见教谈不到,只是听闻前任凉州都督楚雄楚都督在任时,曾倾力组建了一支极为精锐的斥候营,专司深入突厥腹地,探查绝密军情,而且,据下官所知,这支斥候营,似乎在楚都督去后,被划归在了您郭大将军左威卫麾下节制了?”

她略微停顿,目光犀利地望着郭荣,时不时还瞥看身旁站立的韩猛一眼,“不知…这位斥候营的现任校尉,可在营中?烦劳大将军唤他前来,下官有些关于旧日斥候运作的惯例问题,想当面请教一二。”

帐内瞬间变得寂静,连掉一根针都能听得到,而气氛也陡然变得更加沉重。

郭荣正准备端起茶盏的动作忽地停在半途,脸上的肌肉似乎在那一瞬间僵硬了片刻,虽然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但那眼底深处闪过的一丝警觉,这个反应,虽然非常细微,难以觉察,却如同投入湖中的一颗石子,在楚潇潇眼中漾开圈圈涟漪。

就刚刚那一瞬间,她几乎百分百确信,父亲一手建立的斥候营,以及父亲十年前的旧事,必定是郭荣想要极力掩盖和回避的核心所在。

郭荣的动作就那样僵在原地,沉默了大概几息,旋即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试图用笑声冲淡这较为尴尬的氛围。

“呵呵呵…楚大人远在洛阳,而且看起来年岁不大,倒是对我凉州旧事有些了解…不错,本将麾下是有这样一支斥候营…”

随即他转向韩猛,“韩副将,你亲自去一趟,将斥候营校尉沈括沈将军叫来。”

“是,末将这就去…”韩猛抱拳,转身便走出了大帐,在掀帘的瞬间,回头瞥了一眼主位上的楚潇潇,如鹰隼般的双眼射出一道寒光,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楚潇潇看到了他这一副鹰视狼顾的犀利眸光,嘴角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等待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对帐内的某些人而言,恍若度秒如年。

当那名身着普通下级军官甲胄,身躯瘦弱,却站立如松的中年男子踏入偏帐时,楚潇潇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时过境迁,她不能确认现在这个校尉沈括,是不是当年的那个人。

沈括应召踏入偏帐,抱拳行礼,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边军特有的铿锵:“末将沈括,参见王爷,大将军,楚大人…”

他的头低垂着,姿态恭敬谦卑,一如之前任何一位面对钦差的中级军官。

然而,就在他抬眸的瞬间,楚潇潇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温热的茶水险些洒出杯沿。

她强行压下翻涌的内心,目光死死盯在沈括那张饱经风霜,有些苍老的脸上。

是他,真的是他!

尽管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记,戈壁的风霜染白了他的双鬓,相较于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将领,此刻的他显得是那样的苍老,疲惫。

但即便重压之下有些佝偻的身躯,却依然难掩久经沙场的铮铮铁骨。

眉宇间那份坚毅的神色,那双历经血火淬炼的虎眸,都与父亲身边那个果敢忠诚的身影缓缓重合。

此人正是十年前父亲楚雄帐下最为倚重的青年军官,也是跟随父亲从营州来到西北的心腹将领之一——沈括!

一股酸涩猛地冲上楚潇潇的鼻腔,她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维持住端坐的姿态,不让指尖流露出丝毫颤抖,心头泛起阵阵难以言喻的酸楚。

这是看着她长大的沈叔叔,是父亲无数次在书房与之挑灯夜谈,在沙盘前并肩而立,称其为“吾之肱骨”的兄弟。

如今,却要在这左威卫偏帐内,以陌生官员的身份,进行一场暗藏机锋,生死系于一言的问询。

她强行收敛眼底不断翻涌的情绪,将心头那股迫切且激烈的热浪硬生生压了回去。

再度出声,已是那位属于朝廷钦封都畿道刑名勘验使的冷静:“沈校尉不必拘礼,请坐…本使荣皇上钦点,奉命查办‘洛阳骸骨案’,此案牵涉颇广,如今追查到西北塞外,有些关于斥候营旧日运作的惯例,需向你请教,或有助于案情推断。”

“大人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末将必定如实相告。”沈括依言在下方的胡凳上坐下,态度依旧恭谦,目光习惯性地看向地面的毡毯,并未直视主位上的楚潇潇。

他的声音饱受常年边塞风沙的侵蚀,粗糙沙哑,听起来比记忆中要沉闷了许多。

帐中火盆里的火苗不停跳跃,琵琶作响,映照着郭荣那张看似平静却暗含审视阴沉的双眼。

李宪则在一旁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慵懒劲,但眼神却实打实地盯着对面的郭荣。

而楚潇潇身后的魏铭臻和郭荣身后的韩猛,两个人手心中都已渗出了冷汗,四目相对,剑拔弩张,时刻注视着对方的动作。

一时间,帐内如同一张绷紧的弓弦,双方互不退让,针锋相对,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点上,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将这种平衡彻底打破。

所以,楚潇潇并不急于切入核心,她先从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入手,如同自己验尸之前,先观察尸体表面的痕迹一般。

“沈校尉,如今的斥候营日常巡边,路线如何规划?是固定不变,还是依据敌情临时调整。”

她一开口便是纯粹的官方问询,没有一点情绪的波动。

沈括回答得一丝不苟,和背诵操典一样:“回大人,主要有三条固定路线…覆盖凉州以北百里内的主要河谷与隘口…若遇突厥异动,才会有所谓的特殊指令,当然有时也会作出调整,随机深入探查。”

“不知沈校尉这个特殊指令指的是?”楚潇潇敏锐地觉察到这个词,在所有人看来只是随口一问,“这类指令,通常来自何处?是直接由大将军下达,还是经由其他人传达?”

沈括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依旧平稳,“大多是由大将军直接下令,或经由韩副将传达,这一点您可以向大将军求证。”

楚潇潇转过身子,看向郭荣。

郭荣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以示确为沈括所言。

而后目光再次转向沈括,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沈括沉吟片刻后,接着说道:“刘别将…有时也会传达一些涉及特定区域的探查军令。”

他提到了刘长河,语气中并未有明显异常,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但话语中片刻的迟疑,并未逃过楚潇潇缜密的心思。

刘长河,又是他!

看来,最近发生的一切,应该都与他有关了……

??关键人物出场,会带来什么样的变数,楚潇潇又将得到什么样的线索,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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