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时机到了(1/2)
幽暗深邃的压魂殿内,长年不熄的魂油灯映照着中央那块通体漆黑的巨碑——“负山碑”。
碑上没有铭文,只有一股无形的重压,仿佛凝固了万钧山岳,让任何靠近它的生灵都觉肩胛欲裂,呼吸滞涩。
迈克破碎的意识,如无孔不入的暮雨,顺着殿宇的檐角滴落,渗入青石地砖的缝隙,悄无声息地向那座镇压着无数灵魂的石碑蔓延。
这片土地上流传着一个诅咒:凡心生反抗之念者,肩胛处便会生出石瘤,初如芥子,渐如顽石,终成山峦,将人的脊梁一寸寸压垮,直至形销骨立,跪地而亡。
这便是“承罪”的代价,而压魂殿,正是这诅咒的具象化核心。
第七夜,连绵的暮雨化作了亿万根牛毛细针,带着迈克残识中不屈的意志,精准地刺入负山碑上那些肉眼难辨的微小裂痕。
刹那间,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悸动。
一道道蕴含着大地原始承载之力的蓝脉热流,如同苏醒的古树根系,破土而出,疯狂穿行于压魂殿的地基之下。
蓝光所过之处,负山碑上那层象征“永负其罪”的黑色石皮,竟如同被岁月侵蚀的朽岩,大片大片地剥落。
它们并未化作尘埃,而是在坠落的瞬间,顺着那奔涌的蓝色石流,被重塑、被赋予新的形态。
转眼间,千百枚陶哨凭空生成,散落在石碑基座周围。
每一枚陶哨的形状都奇异而统一,酷似一个正在负重、却又充满力量的肩膀。
远在百里之外的小村,老役工钱伯在梦中辗转。
他已经有四十年没做过如此清晰的梦了。
梦里,他还是那个十几岁的少年,赤着脚,背着一捆比自己还高的柴薪,在崎岖的山岭间健步如飞。
奇怪的是,那本该压得他喘不过气的重担,此刻却轻如云絮。
他甚至能感受到山风拂过脊背的清凉,听到肩上扁担因脚步轻快而发出的“吱呀”欢唱。
次日清晨,钱伯习惯性地佝偻着身子,准备挑起水担。
当扁担落上肩头的一刹那,一股灼热感猛地从他右边肩胛骨传来。
他吃痛地低头看去,惊骇地发现,那颗折磨了他大半生、如同山岩般坚硬的石瘤,竟在此刻如沙堡般崩解消散,化作一捧细碎的石屑,簌簌地落在脚边。
一股前所未有的轻盈感涌遍全身,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
扁担稳稳地架在肩上,不偏不倚,仿佛他的骨头天生就该是这个弧度。
钱-伯愣在原地,浑浊的老泪潸然而下。
不是他终于扛起了生活的重担,是他的骨头,在沉睡了四十年后,自己记起了生而为人的、顶天立地的承载弧度。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座城市的秘密据点里,艾琳的指尖在虚空中拨动,捕捉着常人无法感知的脉络。
她清晰地感知到,迈克渗透入地脉的残识已经成功激活了“负山碑”下的蓝色根脉。
更让她惊喜的是,这些蓝脉不仅蕴含着力量,更能模拟一种独特的频率——人类肩胛骨在承载重物时瞬间调整的震动频率。
这频率,竟能与整片大地的承重波产生共振。
“时机到了。”艾琳低语。
城西的“承罪井”畔,一名老匠人被一道锈迹斑斑的“罪环”锁在井边。
这罪环直接与他的肩胛骨相连,三十年来,他从未能直起腰背,更别提负物。
井,是这个国度无处不在的惩戒之所,每一口井都与地底的“负山碑”气脉相连,是压制反抗意志的微型节点。
那夜,一阵微风掠过井口,平静的井水泛起涟漪。
诡异的是,那波纹并未随机散开,而是在井中央自动排列组合,赫然形成了三个字——“你没错”。
三字仅仅停留了一瞬,便消散无踪。
老匠人以为是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井水依旧。
然而,从那夜起,异象开始在全国蔓延。
第七日,遍布国土的数万口“承罪井”中,井水同时泛起波纹,而内容惊人地一致,只有三个字:“放下吧”。
锁在井边的老匠人正怔怔地看着水面,那三个字如烙印般刻入他的心底。
突然,他肩头传来一阵滚烫,与钱伯的感觉如出一辙。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身体便不受控制地猛然挺直!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道禁锢了他三十年的“罪环”,竟如同冬日的薄霜,寸寸碎裂,坠落在地。
井底,幽蓝的光芒猛地喷涌而出,将老匠人满是风霜的脸庞照亮。
光芒中,又是千百只陶哨缓缓浮出水面,随着掠过井口的风,发出阵阵轻鸣。
那声音不高,却沉稳有力,仿佛是房屋的梁柱在低语,诉说着支撑的荣耀。
老匠人缓缓活动着僵硬的肩膀,感受着久违的舒展。
不是他终于挣脱了束缚,是他的肩膀,在被压制了三十年后,自己完成了那场未竟的支撑。
风雪交加的冻港,一名眼神锐利的少年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正在举行的“赎罪祭”。
这是军阀治下最残酷的仪式,每年此时,被指认为“有罪”的族人,无论老幼,都必须肩扛巨石,从城外一步一跪,直至城中心的祭坛,以示“代罪而行”。
少年没有试图扰乱祭典,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只是趁着夜色,将一小袋闪烁着蓝色微光的孢子,悄悄混入了祭坛旁堆积如山的石粉中。
这些石粉,是主祭用来洒在跪拜者身上,以示“罪孽深重”的。
奇迹在三日后发生。
当主祭将混合了孢子的石粉洒向人群时,那些灰白的石尘并未立刻落下,而是随着祭者们沉重的呼吸,在他们头顶同频率地起伏浮动。
当晚,所有参加祭典的人都做了同一个梦。
梦里,他们卸下了肩头的巨石,在一片广阔的原野上纵情舞蹈,肩上空无一物,步履却轻盈如飞,仿佛能乘风而去。
第七日,祭典达到高潮。
主祭亲自扛起最重的一块巨石,颤颤巍巍地跪向祭坛。
就在他额头触地的一瞬间,周围所有的石粉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自动汇聚、旋转、凝结。
又是千百枚陶哨,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塑成,每一枚的形状,都如同一副彻底舒展开来、再无负担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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