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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灯尽未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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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合,灯定,匣开——匣内,躺着那卷血墨忍冬图,图外断弦已解,铜铃碎片被取下,碎片排成一行,像五粒被重新安回夜空的星,却再找不到原来的星座。

沈清墨抬手,把图展开,图长七尺,宽三尺,枝断处飞白,叶背焦茶,花蕊淡墨,却在最末一笔,被添了新色——色是朱砂,色是血,色是某人用指尖,在天津火里,在井底弦断时,补的一枚“舟”字。

字极小,却极重,重到整幅忍冬图,因这一字,再不是图,是——“令”。

哑婆抬手,比“三十六”——三十六具童体,三十六朵忍冬,三十六粒朱砂,一并从此处,重新发芽。

她再比“五”——五只狼青幼崽,五粒铜铃碎片,五道新血痕,一并从此处,重新守夜。

最后,她比“一”——一指灯芯,一指墨梅,一指未归人,一并从此处,重新点灯。

沈清禾跪坐案前,指尖在“舟”字上一按——按得极轻,却按得灯影一跳,跳得满墙忍冬枝影,同时一颤,枝梢一致指北,指钟楼,指鼓楼,指皇城根,指一句未说完的——“灯尽,未眠,人归,未全,毒未尽,刃未藏,忍冬——仍需开。”

灯芯爆了个灯花,“噼啪”一声,像替谁补一句迟到的更。

沈怀瑾取过忍冬木杖,杖头新萼在灯里一映,萼心铜星忽地发亮,亮得足以照见匣底——匣底,竟还有一层暗格,格内,躺着最后一枚“忍冬雾·零”,管壁用朱砂画着闭合的眼,意为“绝雾”,却在那眼睫处,被添了一滴新血,血未干,像替谁,留最后一粒泪。

他抬眼,看沈清禾,目光穿过灯影,穿过忍冬图,穿过“舟”字,落在她腕间新痕上——“这一滴,你来点。”

沈清禾没应声,只抬手,指尖在左腕旧疤上一划——疤裂,血珠滚出,她接住,血滴在“零”管壁,正盖那枚闭合的眼,眼被血喂,竟似微微睁开,睁得极轻,却睁得满室苦香,像替谁,补一口未叹完的气。

灯将尽,晨鼓未响,茶肆外,已有黑影绰绰。

影皆青布蒙面,腰系麻绳,绳尾忍冬叶,叶背朱砂箭头,一致指北——指钟楼,指鼓楼,指皇城根。

沈清禾起身,把“零”管纳入袖,再俯身,把忍冬图重新卷起,卷外,再用断弦缠紧,弦心铜铃碎片抵在“舟”字上,像给这卷令,加一粒永不发芽的种子,又像给这粒种子,加一条——随时会爆炸的芽。

门开,雾灌进来,灯晃,人影碎。

沈清禾率先出门,身后跟着沈怀瑾,木杖点地,“笃笃”两声,像给更漏补两粒迟到的珠。

哑婆留在最后,把铜皮豆汁壶提起,壶嘴朝外,白布无褶——那是给整座旧京最后的暗语:“灯尽,未眠,鹰已垂翼,毒花未谢,雪刃——待出鞘。”

雾吞人影,鼓声终响,鼓来自钟楼,鼓点却错乱,一声是“未”,一声是“尽”,再一声是——“忍。”

鼓声里,忍冬新枝在城墙根,轻轻颤了一下,萼尖露珠坠下,落进“未归”冢,落进三十六朵童花未绽的苞,落进某人,最后一粒——未眠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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