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古里炮火：忠诚的代价（2/2）

“瞄准敌舰帆缆！水线部位！自由射击！”陈璘站在“靖海二号”的舰桥上，冷静地下达命令。他放弃了与葡萄牙巨舰进行传统炮战的想法，而是充分发挥己方机动性的优势，进行精准的弱点打击。

靖朝战舰侧舷火炮齐鸣，弹雨重点照顾葡萄牙战舰的桅杆、帆索和吃水线附近的船壳。木屑纷飞，缆绳崩断，一艘盖伦快船的主桅在连环打击下轰然折断，速度骤降，队形瞬间出现了混乱。

葡萄牙指挥官迪奥戈·德·索萨又惊又怒，他试图调动舰只转向，围剿这两艘该死的“明轮怪物”。但帆船在几乎无风的海面上转向笨拙无比，只能眼睁睁看着“靖海舰”在造成可观的破坏后，凭借蒸汽动力轻松脱离接触，重新寻找下一个攻击角度。

海战的模式被彻底颠覆了。葡萄牙人空有强大的火力，却打不到灵活机动的对手，反而被不断放血。港内外，所有观战的人——扎莫林的官员、各国商人、本地居民——都被这超出认知的海战场面惊呆了。

海上的失利让葡萄牙人更加疯狂。一部分陆战队员在炮火掩护下，乘坐小艇，试图强行登陆，直接攻击商站。

商站围墙上的靖朝陆战队员和武装水手，利用垛口和工事，用火铳和弓弩顽强阻击。箭矢和弹丸如同雨点般落下，不断有葡萄牙士兵惨叫着跌入海中。

然而，葡萄牙人在人数和火力上占据优势，他们甚至拖上来几门小型的鹰炮，近距离轰击商站大门。木制的大门在炮火下摇摇欲坠。

就在这危急关头，商站内突然飞出了数十个冒着黑烟的陶罐，划着弧线落向正在冲锋的葡萄牙士兵队伍中。陶罐碎裂，里面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猛火油”泼溅出来，遇到明火瞬间爆燃！

轰——！

一道道火墙陡然升起，吞噬了猝不及防的葡萄牙士兵。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海岸，浑身是火的士兵疯狂地翻滚、奔跑，却无法扑灭这附着性极强的火焰。这来自格物院实验室、尚未完全成熟的“猛火油”罐，在实战中展现了恐怖的威力，瞬间扭转了岸上的战局。

这地狱般的景象，不仅击溃了葡萄牙陆战队的攻势，也深深震撼了所有旁观者。阿米尔在远处看到这一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同时也对靖朝人掌握的、如同鬼神般的力量感到了深深的敬畏与恐惧。

持续了数个时辰的战斗，随着葡萄牙舰队在海上无法取得突破，陆上进攻又遭受重创，而渐渐平息。迪奥戈·德·索萨见事不可为，恨恨地下令撤退。葡萄牙战舰拖着伤残的躯体，狼狈地驶离了古里港。

硝烟慢慢散去，留下满目疮痍。靖朝商站的围墙多处破损，码头部分设施被毁，但核心堡垒依然屹立。海面上漂浮着破碎的船板和杂物，岸边则留下了焦黑的痕迹和来不及带走的葡萄牙士兵尸体。

阿米尔从藏身处走出，踏着满是瓦砾的街道，走向自己的店铺。他的店铺幸运地未被直接击中，但门窗都被震坏，货架上的香料洒落一地，混杂着灰尘和硝烟的气息。

他看着劫后余生的古里港，看着远处依旧飘扬在商站上空的日月同辉旗，心中百感交集。他活下来了，但他的“背叛”在葡萄牙人和部分本地人心中已留下烙印。他的店铺需要重建，他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

周管事在护卫的簇拥下，出现在残破的商站门口，开始指挥清理和修复工作。他看到阿米尔，远远地对他点了点头，那眼神中带着认可和一丝无需言说的沉重。

炮火暂时停息，但战争带来的创伤和变革才刚刚开始。阿米尔知道，从他选择留下、选择传递情报的那一刻起，他和他家庭的命运，就已经深深地刻上了靖朝的印记。在这片被炮火洗礼过的土地上，忠诚，需要付出代价，而新生，也将在废墟和余烬中，艰难地萌芽。古里的未来，依旧笼罩在迷雾之中，但经过血与火的考验，一些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