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音乐史诗(2/2)
前二十秒是沉默,接着一个清亮的童声轻轻唱起:
“风吹过山坡,
带走了种子,也带来了歌。”
歌声稚嫩,尾音微微颤抖,背景里还能听见远处母鸡打鸣和狗吠。没有伴奏,没有修饰,甚至连音准都不太稳。
但芮小丹把它命名为《春种》,上传至“静夜思网络”,并附言:“请永远保留这份未经雕琢的真实。”
系统自动标注:非商业使用库,永久保护。
这一条记录迅速引发连锁反应。越来越多普通人开始上传自己身边的声音:新疆牧区老人清晨挤奶时哼的小调、福建渔村妇女织网时的对歌、东北林场工人伐木间隙的口哨曲……它们零散、朴素,却带着土地的气息与生活的温度。
一名退休教师上传了她孙子背诵唐诗的录音,特意注明:“不是为了展示才艺,只是想让一百年后的某个人知道,这个春天,有个六岁孩子坐在阳台上,把床前明月光念成了床前明月香。”
评论区有人留言:“或许那时的人已经不会写字了,但他们一定能闻到月光的味道。”
时间进入初夏。
心灵评议会发起第二轮线下活动,在杭州西湖畔举行,主题为《谁在定义美》。
这一次,参与者不再局限于文化工作者,还包括伦理研究员、城市规划师、残障权益倡导者,甚至几位游戏设计师。
圆桌讨论中,一位视障艺术家提出质疑:“我们现在热衷于‘数字化保存’传统文化,可有没有想过,很多非遗技艺的本质是触觉、是温度、是手与材料之间的对话?仅仅录制声音或影像,是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剥离?”
全场陷入沉思。
林远舟接过话筒:“所以我认为,未来的文化守护,不能只靠存储,更要靠再体验。
比如,能不能设计一种可触摸的音乐?让盲童不仅能听见侗族大歌,还能用手感受到它的振动频率与情感起伏?”
提议立刻得到响应。当晚,就有三家科技公司表示愿意合作研发多感官文化交互装置。
而在千里之外的bJ,李志江正坐在自家书房翻阅一份报告。
那是“共生协议2.0”实施半年来的评估总结:已有四十七项民族文化项目纳入体系,原生群体实际收益达三千二百万元,全部用于本地教育、医疗与基础设施建设。
最重要的是,没有一起因授权争议引发的纠纷。
他合上文件,走到窗前。楼下的街道灯火通明,车流如织。手机震动,是丁元英的消息:
“你说我们终于走回了正路。可我觉得,我们只是刚刚学会低头看脚下的土地。”
他笑了笑,回了一句:“那就继续走吧。只要方向对了,慢一点也没关系。”
夜更深了。
在西南边境的一个寨子里,老鼓楼前燃起了篝火。村民们围坐一圈,有人开始吟唱一首几乎被遗忘的迁徙史诗。年轻人用手机录下全过程,并同步上传至萤火协议节点。
一个十岁的女孩依偎在奶奶怀里,听着那些她听不懂的古老词汇,忽然问:“奶奶,这首歌很长吗?”
老人抚摸她的头发,轻声说:“长到足够走过九十九座山,也短得只剩最后一口气还能哼完。”
女孩点点头,闭上眼,在火光与歌声中睡去。
她不知道,此刻她的呼吸声,也被悄悄录了下来,成为这首史诗最年轻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