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大地的心跳(1/2)
夜雨停了。
西安碑林的青瓦上,水珠从檐角滑落,敲在石阶上,像一段未完成的节拍。
冯婷站在礼堂后门,望着空荡的庭院,口袋里的纸条已被体温焐热。
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抬头望向天空——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几粒星子,清冷而坚定。
手机震动起来。
来电人:丁元英。
“你在哪儿?”声音低沉,带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
“西安。”冯婷答,“刚结束一场分享。”
“我看了《春种》。”丁元英顿了顿,“三十七秒,却像是把整个春天种进了耳朵里。”
冯婷笑了:“不是我录的,是山里的孩子唱的。”
“所以才动人。”丁元英说,“我们总以为改变世界需要宏大的计划,可有时候,一句童谣就够了。”
两人沉默片刻,风穿过话筒,仿佛能听见彼此呼吸的节奏。
“基金的事,我想推进了。”丁元英忽然开口,“非营利性文明托管基金,不只是听觉遗产,还有那些正在消失的手艺、语言、仪式。它们不该靠偶然被记录,而应有系统性的守护机制。”
冯婷点头,尽管对方看不见:“叔叔!需要我做什么?”
“你来当文化顾问委员会的首任主席。”丁元英说,“我不懂侗族大歌,也不懂羌语祷文,但我懂资本的逻辑。而你需要教会它,如何为无法定价的东西买单。”
冯婷望着碑林深处那一排排沉默的石碑,忽然觉得,千年前刻下这些文字的人,或许也曾想过——我要留下什么?留给谁?
“好。”她说,“但有个条件:决策权必须掌握在原生群体手中。不是我们替他们决定什么值得保存,而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这正是共生协议2.0的核心。”丁元英回应,“授权、收益、使用方式,全部由源头社群投票决定。技术只是工具,尊严才是底线。”
电话挂断前,丁元英补了一句:“下周我在bJ开一场闭门会,私募、信托、公益基金会都会来。你要不要来听听,资本怎么说‘诗意’?”
bJ,中关村金融创新中心。
高楼林立,玻璃幕墙映着午后阳光,刺眼得像某种警告。这里曾是科技创业者的战场,如今也成了资本重新定义价值的试验场。
会议定在38层的静语厅,一个刻意避开了喧嚣交易区的私密空间。
长桌由整块胡桃木制成,桌面嵌着微型声波感应器,能实时分析发言者的情绪波动。这是丁元英的要求:“别让我们的情绪被数字掩盖。”
冯婷arrivg时,会议尚未开始。她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蚂蚁般穿行的人群。这座城市从来不缺梦想,只是太多梦想最终变成了K线图上的红绿曲线。
“你来了。”丁元英走过来,递给他一杯茶,“普洱,云南古树茶。采自去年孩子们录音那天的山头。”
冯婷接过,轻啜一口,苦涩之后回甘绵长。
陆续有人入场。
有来自红杉岸资本的合伙人苏瑾,三十出头,干练利落,腕表是百达翡丽,但背包却是帆布制的山区支教纪念品;
有光年信托的首席架构师陈默,戴着黑框眼镜,常年研究ESG投资模型,却在去年辞职去敦煌驻守三个月,只为理解“时间对价值的重塑”;
还有心流公益的创始人周晚舟,一位曾操盘百亿级并购案的女强人,如今只做一件事:将商业资本导入非营利领域,不求回报,只求可持续。
丁元英坐在主位,开门见山:
“今天请大家来,不是为了募资,而是为了重新定义资产。”
众人安静下来。
“我们习惯认为,资产是可以估值、可以交易、可以带来现金流的东西。房子、股票、专利、Ip……但有没有一种资产,它的价值不在增值,而在存续?”
他打开投影,画面是一段视频:西南寨子里的老鼓楼前,篝火映照着老人皱纹纵横的脸,他吟唱着迁徙史诗,声音沙哑却有力。镜头缓缓扫过人群——年轻人低头记录,孩子依偎入睡,一只猫蜷在门槛上打盹。
“这段音频,市场估值是多少?”丁元英问。
没人回答。
“零。”他说,“因为它不能商用,不能改编,甚至连署名权都属于整个村寨。但它值多少钱?如果它消失了,我们失去的,是整整一部口传文明史。”
苏瑾微微动容:“但资本讲究效率和退出机制。这种项目,怎么衡量成功?”
“用不同的尺子。”冯婷接话,“不是看RoI(投资回报率),而是看文化存活率,有多少濒危语言被激活?多少传统技艺有了新一代传承人?多少社区因文化自主而重获尊严?”
冯婷认真记下:“我们可以设计一套‘文明健康指数’,结合语音数据库更新频率、原生群体参与度、跨代传播率等指标,形成可视化报告。投资者每年收到的不是分红,而是一份‘文明年报’。”
周晚舟笑了:“听起来不像基金,倒像一场长期的精神供养。”
“正是如此。”丁元英点头,“我们要做的,不是慈善,也不是投资,而是一种文明的长期托管。就像冰川储存着远古气候的信息,我们也该为未来储存人类多元精神的基因库。”
会议室陷入沉思。
片刻后,苏瑾开口:“我代表红杉岸,愿意出资五千万,作为首期启动资金。但有一个要求——所有项目必须开放数据接口,供学术研究使用。”
“同意。”丁元英说。
“光年信托加入。”陈默说,“我们提供十年期无息贷款,用于建设分布式文化节点,尤其覆盖偏远地区。”
“心流公益负责公众倡导。”周晚舟补充,“我们要让普通人知道,他们的声音、记忆、方言,都是文明拼图的一部分。”
冯婷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那个赤脚男孩吹竹笛的画面。那时他以为自己只是在录音,其实是在播种。
而现在,种子正破土而出。
会后,丁元英和冯婷一起走出大楼。
夕阳西下,城市镀上一层金边。
“你觉得他们会坚持下去吗?”冯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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