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蓟州初雪(1/2)
蓟州总督行辕的书房内,炭火驱不散北地特有的干冷。田公爷(陈远)端坐案后,面前堆积如山的,是毛骧带人连夜整理出的蓟州镇近三年的部分核心册籍——兵员、粮饷、军械。烛光摇曳,映照着他沉静而专注的侧脸,唯有偶尔翻动纸页的沙沙声,和炭火轻微的噼啪,打破着夜的寂静。
仅仅翻阅了不到一个时辰,他的眉头便已微微蹙起。
账目做得不可谓不漂亮,数字工整,条目清晰,表面看去,兵员数额、粮饷发放、军械损耗,似乎都符合规制,甚至偶有“结余”。但以他在大同、宣府历练出的眼光,却能从那过于“完美”的平账中,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毛骧。”他轻声唤道。
“公爷。”一直侍立在旁的毛骧立刻上前。
“你看这里,”田公爷指尖点着兵员册上某一卫所的记录,“去岁秋防,此卫上报兵员两千,实发饷银亦按此数。但同期,其上报修缮营房、购置冬衣耗银,折算下来,人均竟比右卫高出近三成。还有这里,”他又指向军械册,“同一批制式腰刀,左卫报损率常年维持在半成,而此卫近两年报损竟高达一成五,且多集中在春秋操演之后,理由皆是‘操练损耗’。”
毛骧凑近细看,脸色也凝重起来:“公爷明察,这……确实不合常理。蓟州各卫所防区、任务相近,若非战事,损耗差异不应如此悬殊。除非……”
“除非是虚报损耗,暗中倒卖;或者,吃空饷,虚报员额,再将多出的钱粮分摊到各种耗用名目里做平账。”田公爷接口道,声音冰冷。这些手段,他在大同早已见识过,只是蓟州这边做得更为隐蔽和老练。
“还有粮饷,”他拿起另一本册子,“蓟州镇每年接收漕粮数额巨大,但各卫所仓库的盘查记录却语焉不详,多有‘鼠耗’、‘霉变’等由头核销。数量看似不大,但积少成多,年年如此,也是一笔惊人的数目。”
他放下册籍,靠向椅背,揉了揉眉心。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这蓟州镇,从兵员、军械到粮饷,几乎各个环节都可能存在贪墨侵占,而且形成了一套看似严密的做账体系,若非有心人细细比对,极难发现破绽。这绝非一两个官员所能为,必然是一个盘根错节、利益均沾的网络。
“王扑……曹化淳……”田公爷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总兵和镇守太监,是蓟州军政的最高长官,若说他们对这些情况一无所知,绝无可能。他们在这张网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是主导者,还是默许者,或是……也被其裹挟?
“公爷,我们是否先从这几个疑点最大的卫所入手?”毛骧请示道。
田公爷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急。我们初来乍到,根基未稳,对方在暗,我们在明。贸然查证,容易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被反咬一口。”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这是今冬蓟州的第一场雪。雪花无声地落在庭院中那棵光秃的老槐树上,积下薄薄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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