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欲海回波(2/2)
看着古丽努尔欢天喜地、几乎是雀跃着离去的背影,商征贸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担忧,他凑近卫曼福,低声道:“卫大人,此计虽妙,但若是那米桂琦依旧像在兖州对付潘秋烟那般,态度坚决,拒之门外,甚至厉声呵斥,那岂不是……”
卫曼福嗤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脸上带着尽在掌握的笃定:“兖州那次,是赵在武找的风尘女子,举止轻浮,刻意做作,目的性太强,米桂琦那种聪明人自然心生警惕,反感排斥。古丽努尔则完全不同,她身份特殊,并非寻常女子,其风情乃是天生,纯真中带着野性,热情而不做作,更兼有我这般‘忍痛割爱’、‘成人之美’的铺垫。你今日也亲眼见了,米桂琦那失魂落魄、目眩神迷的样子,他若能拒绝这等送上门的、合其胃口的绝色,我卫字从此倒着写!”他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只要他今晚心怀侥幸,接纳了古丽努尔,无论他事后如何辩白,这滩水,就算被他亲自蹚浑了。日后查案,他还能不顾及自己这‘风流钦差’的名声?还能不顾及这枕边人的安危与来历?投鼠忌器之下,他还如何能硬起心肠,铁面无私?”
夜幕降临,迎宾驿内,灯火零星,大部分房间都已陷入黑暗,只有少数几处还亮着微光,其中包括米桂琦所住的上房。他独自在房中踱步,心情比昨夜更加纷乱复杂,如同被猫爪揉乱了的丝线,理不出个头绪。白日的舞姿,古丽努尔那大胆而炽热的眼神,还有那若有若无、却始终萦绕在鼻尖的独特香气,如同魔咒一般,不断在他脑中回放、放大。
理智的声音在尖锐地提醒他危险,告诉他这很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比刀剑更可怕的陷阱。但另一种力量,一种源自男性本能的原始冲动与内心深处被勾起的、对那种陌生而炽热风情的渴望,却像遇春的野草,疯狂地滋生蔓长,试图将那点理智的微光彻底淹没。
就在他心绪不宁、天人交战之际,门外响起了几下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可闻的叩门声。那声音很轻,带着几分犹豫和试探,但在寂静的夜里,却如同擂鼓般敲在他的心上。
“谁?”米桂琦心头猛地一跳,一种混合着期待与不安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紧绷。
“米大人,是……是我,古丽努尔。”门外传来那带着独特异域口音的、柔媚入骨的女声,此刻那声音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怯生生的颤抖,更加惹人怜爱。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米桂琦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借此平复狂跳的心脏,他走到门前,手放在门闩上,犹豫了片刻。门外月光勾勒出的那个窈窕身影,透过门纸模糊可见。最终,那名为欲望的洪流冲垮了理智的堤坝,他伸手,缓缓拉开了门闩。
门外,古丽努尔并未穿着白日那身艳丽的舞衣,而是换上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色汉家女子襦裙,乌黑的长发也只是简单地绾了一个髻,斜插一支朴素的玉簪。只是她那深邃立体的五官,雪白的肌肤,以及那双如同蕴含了西域星空的眼睛,依旧毫无保留地昭示着她的与众不同。她手中提着一个小巧的食盒,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月光如水,洒在她身上和略显苍白的脸上,竟有种惊心动魄、我见犹怜的美,与白日舞动的热烈判若两人。
“古丽姑娘?你……你怎么会来此?夜深人静,这……”米桂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和严肃,带着几分质询的味道,但他发现自己无法对她疾言厉色。
古丽努尔抬起眼眸,眼中水光盈盈,仿佛随时会滴落下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无比清晰:“大人,白日见大人视察辛劳,神色间似乎有些疲惫,古丽……古丽心中不安,特寻了些安神的食材,炖了些甜汤,给大人送来,望大人莫要嫌弃。”她说着,微微举了举手中的食盒,然后,不等米桂琦出言邀请或拒绝,便像是生怕被拒绝一般,侧身从他旁边,轻盈地滑进了房间。
米桂琦看着她走进来的背影,那窈窕的曲线在朴素的衣裙下依然清晰可见,房门在他身后被他无意识地轻轻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这声音不大,却仿佛在他心头重重一击,关上了他理智与警惕的最后一道防线。
古丽努尔将食盒放在房中那张不大的圆桌上,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转过身,直面米桂琦,仿佛鼓足了生平最大的勇气,抬起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直视着他,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大人,卫大人……今日傍晚,已将他的意思,明白告知于我了。他……他愿将我赠予大人,无论是为婢为妾,但凭大人安排……古丽……古丽心中亦是万分情愿。”她的脸颊因为这番大胆的告白而染上浓艳的红晕,眼神却愈发炽热坚定,“自昨日得见大人风姿,古丽便……便心生仰慕,难以自持。大人英伟不凡,气度超群,又与我等同出西域,血脉相连,古丽只觉得如同见到了沙漠中的甘泉……古丽愿追随大人,侍奉左右,铺床叠被,绝无二心!”
这番话直白、热烈,毫无汉家女子的含蓄矜持,如同最炽热的火焰,瞬间将米桂琦心中最后的犹豫和防备燃烧殆尽。它恰恰击中了他心中最柔软、也最躁动的地方——那份对异性的征服欲,那份对同族身份的亲切感,以及那份对截然不同风情的隐秘渴望。
他看着眼前这朵主动送上门来的、带着露珠的、充满异域风情的解语花,昨日在兖州面对潘秋烟时那种清晰的警惕与排斥,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是因为古丽努尔更美,更符合他潜意识的审美;或许是因为她西域回族的身世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人”的错觉与怜惜;又或许,仅仅是他内心被压抑的欲望,终于在这个看似“合情合理”的契机下,彻底压倒了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没有像拒绝潘秋烟那样,厉声呵斥并将人推开。也没有义正辞严地陈述利害,表明立场。他只是看着她,目光复杂地在她脸上流转,那里面包含了最后的挣扎,也包含了被如此绝色女子倾心表白所带来的、巨大的满足与虚荣。“你……此话当真?你可知道,跟随本官,未必如你想象的那般安逸。”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
“千真万确,古丽愿意!”古丽努尔急切地点头,仿佛怕他反悔,又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仰着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痴迷与恳求,“大人,收下古丽吧。古丽会跳胡旋舞,会弹奏胡笳琵琶,会伺候人,懂得如何让大人舒心……定不会让大人失望的。”她的话语如同最甜美的毒药。
她身上那独特的、混合着香料与处子体香的气息,再次强烈地袭来,钻入他的鼻息,直冲脑海,形成一种无可抗拒的催情剂。米桂琦最后一丝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他伸出手,带着些许试探,轻轻抚上古丽努尔那光滑细腻、轮廓鲜明的脸颊,触手之处,温润滑腻,如同最上等的丝绸。他近乎叹息般地低语,带着迷醉的赞赏:“你很美……真的,很美,比我见过的任何中原女子,都要特别,都要……惹人怜爱。”
这句话,如同君王最终的赦令,彻底点燃了古丽努尔眼中的火焰,她欣喜若狂,眼中迸发出足以令星辰失色的耀眼光彩。她顺势倒入米桂琦已然不再抗拒的怀中,柔软而充满青春弹性的身躯紧紧贴着他宽阔的胸膛,仰起头,主动送上了那如同玫瑰花瓣般娇艳湿润的红唇。
意乱情迷之间,所有的顾虑、所有的危险警告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米桂琦低吼一声,再也把持不住,手臂用力,搂住她那纤细却充满力量的腰肢,深深地、带着掠夺意味地吻了下去。什么钦差职责,什么官场陷阱,什么家中贤妻,在此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欲洪流冲刷得一干二净。他打横抱起怀中娇喘吁吁、身躯柔软的古丽努尔,感受着她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上自己的脖颈,向着内间那铺设整齐的床榻,有些急切地走去。
衣衫零落,罗帐轻摇,一室春光乍泄。胡姬的热情如火,与年轻钦差长久压抑后的放纵,在这寂静而危险的青州之夜,交织成一曲旖旎而致命的乐章。窗外的月光似乎也羞涩地躲入了云层之后,只留下驿站屋檐下几盏孤零零的气死风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映照着窗纸上晃动交叠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云收雨歇。房间里弥漫着情欲过后特有的暧昧气息。米桂琦搂着怀中温顺如猫、散发着热意与独特香气的古丽努尔,心中充满了男性本能的征服满足与短暂的、虚假的安宁。少女光滑的肌肤贴着他的手臂,均匀的呼吸吹拂在他的颈侧,这一切都让他有一种拥有了全世界的错觉。然而,这份得来不易的安宁,并未能持续太久。
突然,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砰”地一声大力撞开,门闩似乎都发出了断裂的哀鸣!
同知商征贸带着几名手持明亮火把、腰间佩刀的衙役,一脸“惊怒交加”、“正气凛然”地闯了进来,火把跳跃的光芒瞬间将屋内尚未整理的狼藉景象,以及床上惊慌失措、匆忙抓过散落衣物遮掩身体的两人,照得无所遁形!
“米大人,你……你怎能做出此等事情!”商征贸指着床上衣衫不整的两人,手指似乎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带着痛心疾首的意味,“你身为朝廷钦差,肩负圣命,巡查地方,整饬吏治,正值青州赈灾紧要关头,竟在行辕之内,与……与来历不明的女子行此苟且之事。而且你家中已有妻室,乃是明媒正娶。这……这成何体统?若是此事传扬出去,朝廷颜面何在?陛下天威何存?你……你太令人失望了!”他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仿佛真的是偶然发现、愤慨不已。
米桂琦心中先是一阵剧烈的心慌,如同坠入冰窟,血液都似乎瞬间凝固。但随即,一股被算计、被羞辱的怒火,猛地窜起,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他看着商征贸那看似义愤填膺、眼底深处却藏不住那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与狡诈的脸,瞬间明白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美人计,捉奸在床,好个环环相扣、精心设计的连环套。
但他米桂琦,毕竟不是初入官场的雏儿,也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最初的慌乱与愤怒过后,他骨子里那份属于米喇印之子的骄傲与属于钦差的威仪,迫使他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冷静下来。他用力推开试图将头埋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的古丽努尔,无视她惊恐的眼神,慢条斯理地、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从容,披上那件滑落在地的官服外衣,站起身来,目光冷冽如数九寒冰,直直地看向商征贸。
“商大人,”他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与冰冷,“你深夜不请自来,带人手持利刃,擅闯本钦差行辕,搅扰本官休息,所谓何事?”他刻意忽略了眼前的狼狈景象,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对方行为的非法与僭越。
商征贸被他这出乎意料的冷静反应和反问弄得一愣,准备好的后续说辞似乎卡在了喉咙里。他没想到米桂琦不仅没有惊慌失措、羞愧难当,反而如此镇定,甚至反过来质问他。他定了定神,加重语气,指着依旧蜷缩在床上的古丽努尔:“何事?米大人,事实胜于雄辩。你与这女子在此衣衫不整,共处一室,行那苟且之事,被我等当场拿获,人赃并在,你还想矢口抵赖不成?”他试图将话题拉回“捉奸”本身。
“苟且?”米桂琦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而刺耳,“商大人此言差矣,恐怕是有所误会。古丽姑娘,乃是卫知府体恤本官旅途劳顿,身边无人伺候,特意赠予本官,照料起居的侍女。此事,卫知府亲口所言,古丽姑娘亦可作证。本官收纳一个下属赠与的侍女,何来‘苟且’一说?难道本官身为钦差,连收纳一个侍女的权力都没有?还需向你商大人事先请示报备不成?”他直接将卫曼福抬了出来,点明这是“赠与”与“收纳”的关系,试图将性质从“私通”扭转为“正常的官员收纳赏赐”,虽然这同样不妥,但性质却天差地别。
商征贸没想到他如此狡辩,且直接将卫曼福拉下了水,一时语塞,脸色涨得通红:“你……你强词夺理!即便……即便是赠与,你身为钦差大臣,在此赈灾查案的要紧关头,不知避嫌,不行检点,行此荒淫失德之事,亦是严重失职,有负圣恩!”
“失职?”米桂琦向前逼近一步,不顾自己衣衫尚未完全整理妥当,逼视着商征贸,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他虚伪的面具,“本官是否失职,是否有负圣恩,自有陛下圣心独断,朝廷法度裁量。还轮不到你商大人在此妄加评议,更无需你用此等宵小手段来提醒!”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威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倒是商大人你,如此关切本官的私生活,甚至不惜深夜闯衙,搞出这般阵仗,究竟意欲何为?”
他目光如电,扫过那些手持火把、面色各异的衙役,最终如同锁定猎物般,牢牢钉在脸色已经开始微微发白的商征贸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莫非……是怕本官查案,查得太细,查得太深,查到了什么不该查的东西,触碰了某些人的根本利益?若是青州赈灾粮款、那批去向不明的军资之事,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肮脏勾当,你们以为,用这等下三滥的龌龊手段,制造一个所谓的‘把柄’,就能拿捏住本官,让本官投鼠忌器,就此罢手,任由你们糊弄过去吗?”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显示出他内心并非表面这般平静,但语气却愈发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回去告诉卫曼福,本官既然奉旨来了青州,该查的,一定会一查到底。该办的,一个也跑不了。看看到最后,是谁先吃不住劲,是谁先在这青州地界上,身败名裂!”
商征贸被他这番连消带打、直指核心的凌厉反击噎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如同开了染坊。他指着米桂琦,“你……你……你……”了几声,嘴唇哆嗦着,却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台词在对方这毫不留情的揭露与威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米桂琦的强硬、冷静与直接,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他们本以为“捉奸在床”足以让这位年轻且爱惜羽毛的钦差方寸大乱,羞愧难当,从而被迫就范,任其摆布,却没料到对方不仅没有屈服,反而反将一军,直接点破了他们的龌龊心思,甚至发出了更为严厉、更为直接的战争宣言。
“哼,你……你好自为之!”商征贸憋了半晌,终究没敢再放更狠的话,也无法在此地久留,只能撂下一句色厉内荏的狠话,带着那些同样被米桂琦气势所慑的衙役,悻悻然地退了出去,房门被重重地甩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在夜空中回荡,留下屋内一片狼藉与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沉寂。
古丽努尔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蜷缩在床角,小声地啜泣着,身体不住地发抖。米桂琦依旧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着,方才那番强硬的表现,不过是他情急之下色厉内荏的伪装,是为了稳住阵脚、不被对方立刻拿捏住的反击。此刻危险暂时退去,巨大的后怕与更深沉的忧虑,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感到一阵虚脱般的无力。
他知道,从商征贸带人闯进来的那一刻起,他与卫曼福等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维持表面和平的窗户纸,算是被彻底捅破了。双方已然撕破了脸,站到了明处对立的位置。而他,也因为今夜这一时的欲望放纵,将自己置于了一个极其被动和危险的境地。一个看似香艳,实则致命的把柄,已经由他亲手,递到了对方的手中。
商征贸几乎是脚步踉跄地快步回到卫府,书房里灯火通明,卫曼福果然还未歇息,正坐在太师椅上,看似悠闲地品着一杯浓茶,实则眼神中毫无睡意。商征贸也顾不上礼节,将迎宾驿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甚至添油加醋地禀报给了卫曼福,尤其强调了米桂琦那番毫不留情的威胁。
“……事情便是如此,那米桂琦,非但毫无悔意,不肯就范,反而倒打一耙,言辞犀利,威胁要继续严查,说……说要看谁先身败名裂!”商征贸心有余悸地说道,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出乎他的意料,卫曼福听完这近乎失败的汇报,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恼怒或担忧,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个更加深沉,甚至带着几分一切尽在预料之中的、满意的笑容。
“好,甚好。”卫曼福放下茶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他越是如此反应,越是表现得强硬,就越是说明他内心已然慌了,说明他在乎他的官声,在乎他查案的权力,说明他试图用强势来掩盖他此刻的心虚与恐惧。”
他站起身,在书房内缓缓踱步,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如同他此刻幽深难测的心思:“他若真是毫无瑕疵、铁板一块的正人君子,面对此情此景,要么该是羞愧难当,无地自容,要么就该是暴跳如雷,立刻将那古丽努尔视为祸水驱逐出去,以证清白。但他没有。他选择了威胁,选择了将古丽努尔认作‘赠与’的侍女来试图合理化此事,这说明什么?”卫曼福停下脚步,看向商征贸,眼中闪烁着老辣的光芒,“说明他舍不得这刚刚到嘴的肥肉,说明他内心已然接受了这个‘馈赠’,说明他试图在保住美色的同时,也保住他查案的主动权,但他却不知,这本身就是矛盾的!他怕了,他怕这件事影响他的前程,影响他的差事!”
卫曼福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笃定的笑容:“他以为他很强硬,却不知,他越是表现得在乎官声,在乎查案的权利,就越容易被我们牵制。他现在是骑虎难下,进退维谷。继续强硬查案,他就要时时刻刻顾及自己这‘在查案期间收纳美婢’的风流名声,顾及古丽努尔这个活生生的、随时可以指证他的‘证据’;若他因此退缩,查案敷衍了事,或者干脆与我们妥协,那便是屈服于我们的威胁,等于承认了他有把柄在我们手中。无论他选择哪条路,都免不了最终要与我们进行某种程度的妥协,区别只在于是主动还是被动,是早点还是晚点而已。”
他关上车窗,转过身,烛火的光芒在他脸上跳跃,映照出那份志在必得:“这下好了,咱们的米钦差,算是自己跳进了这精心烹制的温柔陷阱里,泥足深陷,再想干干净净、全身而退地抽身,可就千难万难了。接下来,就看谁更能沉得住气,谁的底牌更多,谁的神经更坚韧了。”他走回书案后,重新坐下,语气变得轻松,“我们和他,现在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不过,这绳子该往哪个方向走,绳头,终究是攥在我们手里的。”
书房里,烛火偶尔发出一两声细微的噼啪作响,映照着卫曼福那深不见底、掌控一切的脸,和商征贸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慌后,逐渐恍然大悟、继而放松甚至露出谄媚笑容的神情。一场围绕着美色与权谋,关乎生死前途的无声较量,在这青州深沉的黑夜里,才刚刚拉开血腥而残酷的序幕。而年轻的钦差米桂琦,已然深陷那名为“欲海”的汹涌漩涡之中,回波激荡,前途未卜,每一步都将是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