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朔风铁骑(1/2)
永昌十六年的二月,北地的寒意如同一头恋栈不去的巨兽,依旧盘踞在辽阔的华北平原。北京城外的官道上,往来不息的车马将去岁的积雪反复碾压,化作一片深褐色的泥泞,马蹄踏过,溅起冰冷黏湿的污浊,仿佛连带着将边关的紧张气息也一同泼洒开来。道旁枯死的蒿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枝桠上偶尔挂着的冰凌,映照着灰蒙蒙的天空,折射出黯淡的光。
光禄大夫府邸内,却是另一番景象。上好的银霜炭在雕花铜盆中烧得正旺,跳跃的橘红色火焰不断释放出灼人的热力,努力驱散着那试图侵入骨髓的寒冷。然而,这暖意融融,却丝毫化解不了正厅内那份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氛围。那是由一份来自北方、标注着“紧急”字样的军报所带来的,如同实质般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戚睿涵缓缓放下手中的青花瓷茶盏,温热的茶水已微凉。他目光沉静,看着那名宣读完圣旨、面容肃穆的太监躬身退出正厅,厚重的棉帘落下,隔绝了外间的寒气,也暂时隔绝了那道连接着皇权与臣子的无形纽带。直到脚步声远去,他才将视线转向围坐在紫檀木圆桌旁的五位女子。
她们姿态各异,却无一例外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白诗悦坐在他身侧,秀美的眉宇轻轻蹙起,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浅淡的忧虑,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似乎在衡量着此行的艰险。袁薇端坐如常,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平稳,显示出她正在沉静地思索,试图从更宏观的层面剖析局势,那眼神锐利而专注,仿佛能穿透眼前的困境,看到更远的地方。
刘菲含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左手托着下巴,右手食指蘸了点冷掉的茶水,开始在光洁的桌面上勾勒出一个个抽象的图形,火器阵列、弹药轨迹、或许还有她脑海中不断优化的机械结构,专注的神情让她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理科生特有的、近乎执拗的光彩。刁如苑则显得最为冷静,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温润的边缘,眼帘低垂,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难以撼动她内心的权衡与算计。
而董小倩,依旧是那副沉稳干练的模样,只是她一只手习惯性地按在了腰间——那里通常佩戴着她擅用的短刃,此刻虽空着,但那个动作本身,就已透露出她身体本能里对即将到来的风险的警觉与应对准备。
厅内只剩下炭火偶尔爆裂的细微噼啪声,以及众人几不可闻的呼吸。
“又是沙俄。”戚睿涵终于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沉默,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的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既成的事实,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从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条,察觉到他内心的不平静,“贼心不死,看来上一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圣旨的内容言简意赅,字里行间却透着凛冽的杀伐之气。盘踞北方的罗刹人,趁着去岁寒冬漠北各部族牛羊冻毙、物资稍显匮乏之际,再次纠集兵力,由将领阿列克谢·谢苗诺维奇率领,悍然越过了岭北都司设立的羁縻界线,劫掠归附大顺的蒙古部落,焚烧帐篷,抢夺人口牲畜,并试图在战略要地建立永久性据点,其兵锋所向,已隐隐威胁到漠北重镇的安全。
陛下闻讯震怒,决意给予雷霆一击。命汤国公高一功、平南侯刘文秀两位宿将为主帅,统御京营及边军精锐三万,即刻北征,犁庭扫穴,务求全功。同时,旨意明确,光禄大夫戚睿涵及其麾下白诗悦、袁薇、刘菲含、刁如苑、董小倩五位女官,需随军参赞军务,其所部改进、操练的新式火器营,亦需一同开拔,听候主帅调遣。
“岭北苦寒,此时节用兵,天时、地利,似乎皆不在我。”袁薇率先开口,她的声音清越,打破了短暂的寂静,“于我军、于俄寇,皆是严峻考验。俄人选择此时南下,恐怕正是看准了冰雪未融,道路难行,补给线漫长且脆弱,以为我军难以在酷寒环境下久持,企图以此拖垮我们。”
“他们这是打错了算盘。”刘菲含闻言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那是一种基于对自身创造物绝对信任而产生的锐气,“我们装备的加厚棉衣、防风面罩,还有兵工作坊特制的罐头和压缩野战口粮,足以支撑长期野外作战。更不用说,”她语气加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新配备的‘神火飞鸦’射程和威力都经过了改良,五发连珠炮的稳定性和射速也非昔日吴下阿蒙。就是这‘盒子炮’……”她顿了顿,脸上掠过一丝遗憾,“产能还是跟不上,装备的数量少了些,不然每个斥候小队配上一两支,近距离遭遇战绝对能占尽优势。”她的语气在遗憾与自信间切换自如,显然对自家捣鼓出来的这些“大杀器”极为满意。
“菲含的火器之利,加上睿涵和我们之前参与制定、反复演练的后勤保障条例,以及针对严寒天气的作战手册,”白诗悦接过话头,她的声音柔和却坚定,试图驱散因袁薇客观分析而带来的些许不安,“综合来看,此战胜算当在七成以上。”她说着,目光转向戚睿涵,眼底那份忧虑化为了清晰的关切,“只是,又要辛苦你了,还要去那苦寒之地奔波劳顿,甚至亲临险境。”
戚睿涵感受到她的关心,侧过头对她笑了笑,伸手过去,轻轻握住她放在桌面上、微微蜷起的手,触手一片温软。“无妨,”他语气轻松了些,“又不是第一次去漠北。何况这次有你们在身边,同心协力,还有高国公和刘侯爷这样的沙场老将坐镇指挥,更有菲含不断改进的‘大杀器’作为依仗,我倒觉得,我们是去给咱们大顺的北疆,再钉上一根更牢固的钉子,让那些觊觎者望而生畏。”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女子,眼神变得沉稳而郑重,“大家各自分头准备吧,器械、粮秣、文书,还有随行人员的安排,务必周全。三日后,大军开拔。”
命令既下,整个北京城仿佛一部精密的机器,围绕着北征之事高速运转起来。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开拔之日,天色未明,庞大的军队已在德胜门外集结完毕。旌旗招展,刀枪如林,士兵们呼出的白气在空中结成一片氤氲。没有过多的誓师喧哗,只有军官低沉的口令声、马蹄敲击冻土的闷响,以及车轮碾过官道的辚辚之声。队伍如同一条苏醒的灰色巨龙,沉默而坚定地向着北方,向着那片被严寒与未知笼罩的荒原,开始了漫长的跋涉。
越往北行,天地愈发辽阔,也愈发苍凉。朔风如同无形的巨鞭,卷着细碎坚硬的冰粒,无情地抽打在将士们厚重的棉甲和风尘仆仆的脸上,发出持续而沉闷的噼啪声。漠北的荒原在早春时节,肆无忌惮地展露着它最严酷的面容。举目四望,视野所及,仿佛天地初开时便只余下三种颜色:天是铅沉的灰,地是单调的白,间或裸露着大片大片冻土深沉的黑褐色。枯黄萎顿的草梗在深厚的积雪中顽强地探出头,旋即又被一阵更猛烈的寒风吹得彻底伏倒在地,再难起身。队伍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苍茫画卷上,化作一条缓慢蠕动的灰色长龙,每一个节点都承载着帝国的意志与个人的命运,艰难却执着地向北延伸。
中军大帐内,虽然燃着数个炭盆,竭力驱散着从缝隙中不断渗入的寒意,但依旧无法与外面的酷寒完全隔绝。汤国公高一功与平南侯刘文秀两位老将,虽须发皆已染上霜白,脸上刻满了岁月与风沙的痕迹,但他们的眼神依旧锐利如昔,如同翱翔于漠北苍穹的老鹰,沉稳中透着洞察一切的锋芒。他们与戚睿涵、刘菲含等人,正围在一个巨大的、精心制作的沙盘周围。沙盘之上,山脉、河流、湖泊用不同颜色的砂石和标识粗略勾勒,而几面刺眼的红色小旗,则标记着探马回报的俄军主要活动区域。
“最新的探马情报汇总,”高一功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中气十足,他伸出粗糙的手指,点在沙盘上斡难河上游的一处山谷,“阿列克谢的主力,约八千到一万人,携有大量火绳枪,并配备了相当数量的轻型火炮,目前就驻扎在这里。他们利用地形,背风建了一座所谓的‘冬营’,储存了大量从各部族劫掠来的物资,显然是打算以此为基础,长期盘踞,伺机而动。”
刘文秀接过话头,他的眉头微蹙,显露出对敌情的审慎:“这股俄寇,不同于以往遭遇的游骑散勇。他们倚仗火器之利,极其擅长结阵而战,方阵严密,火力层次分明。我军骑兵虽众且骁勇,但若在野外平原之地,强行冲击其严整的火枪阵,即便能胜,伤亡也必然惨重,绝非上策。”他的目光投向戚睿涵,带着征询的意味。
戚睿涵微微颔首,表示理解,随即看向身旁跃跃欲试的刘菲含。刘菲含会意,立刻上前一步,她的目光炯炯有神,落在沙盘上,仿佛已能看到未来的战场。她拿起几根代表不同兵种的细小木签,在沙盘上几处关键地形——道路拐角、丘陵隘口布下。
“高国公、刘侯爷,俄人所依赖的火绳枪,有其致命弱点。射速缓慢,射击间隔长,尤其是在眼下这种潮湿寒冷的天气里,引火困难,哑火率会显着增高。我们可以充分利用这一点,以及漠北复杂的地形。”她语速略快,却条理清晰,“在其兵力调动、补给的必经之路上,预设伏击阵地。我军的五发连珠炮,经过改进,有效射程和精度均优于他们的轻型火炮,可以部署在侧翼或制高点,先行进行远程精准打击,重点摧毁其火炮阵地,打乱其行军或作战队形。同时,‘神火飞鸦’改良了导向和爆破部,可以进行抛物线攻击,覆盖其人员、辎重密集区域,制造大面积混乱和杀伤。待其阵脚自乱,指挥失灵之际,我军养精蓄锐的骑兵再行雷霆掩杀,必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她顿了顿,拿起一枚代表爆破小组的特殊标识,放在代表俄军“冬营”的那个红色小旗附近。“至于这座经营了一段时间的‘冬营’……其防御工事多以木材为主。”她说着,从随身的牛皮挎包里取出一张绘有简易结构的图纸,上面清晰地标注了受力点和爆破效果预估,“我们可以组织精锐敢死之士,携带特制的大型爆破罐,利用夜色或炮火掩护,接近其栅栏、望楼,尤其是可能的粮草囤积点。集中爆破,足以撕开缺口,甚至引发其内部火灾,造成更大混乱。”
她的阐述逻辑严密,对敌我装备性能、优劣对比了如指掌,提出的战术方案极具针对性且可操作性强。两位老将听着,不时交换着眼神,眼中流露出赞许与认可。
高一功抚着花白的胡须,沉吟道:“刘郡主所言,深合兵法精要,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扬长避短,正该如此。火器营交由郡主指挥,老夫是放心的。只是……”他话锋一转,手指点了点那个红色小旗,“这俄营的具体内部布局、守备力量的虚实分布、粮草军械的确切位置,仅凭外围探马观察,终究如雾里看花,不够真切。需得有人能抵近侦察,获取更详尽的情报,方能使此策万无一失。”
“末将愿往。”戚睿涵立刻拱手,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我与菲含,带一小队最精锐、擅长潜行侦察的斥候,趁夜色靠近,务必摸清其营内虚实。”
刘文秀脸上掠过一丝犹豫,看向戚睿涵:“戚大人,你乃陛下钦点的文官,身负参赞重任,又是陛下极为看重之人,亲涉险地,万一有所闪失……”他的话没说完,但其中的顾虑显而易见。
“侯爷放心,”戚睿涵语气沉稳,目光坦然,“正因需制定万全之策,亲自探查,掌握第一手敌情,方是稳妥之道。我对一些……特殊的观测记录之法略有心得,菲含亦能凭借专业知识,准确判断其工事结构的弱点和关键节点。我们只做侦察,绝不恋战,小心行事,当可无碍。”他语气中的自信与坚持,不容置疑。
见戚睿涵态度坚决,而刘菲含也在一旁用力点头,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充满了一种即将验证所学、挑战难题的兴奋,高一功与刘文秀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这两位老将于沙场征战半生,深知“料敌从宽”的重要性,也明白有时必要的风险必须承担。
高一功最终拍板:“好,既然戚公子与刘郡主有此决心与把握,那便有劳二位辛苦一趟。老夫拨给你们二十名最得力的夜不收,个个都是潜行、追踪、反追踪的好手。记住,此行以探查为要,切勿打草惊蛇,务必安全归来。”
“末将领命!”戚睿涵与刘菲含齐声应道。
是夜,月暗星稀,浓厚的云层遮蔽了天光,正是夜行者最好的掩护。凛冽的寒风依旧在荒原上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脸上如同细沙磨砺。戚睿涵、刘菲含,以及精心挑选出的二十名黑衣斥候,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借着起伏的丘陵、干涸的河床以及大片枯草的遮蔽,悄无声息地向俄军“冬营”所在的山谷方向潜行。
寒冷是无孔不入的敌人。即便穿着最厚实的羊皮袄,外罩伪装用的白色披风,戴着厚厚的棉手套和护耳,那仿佛能冻结血液的寒意依旧顽强地渗透进来,手脚很快便失去了知觉,只能依靠不断的轻微活动和意志力抵抗。
脚下是冻得坚硬如铁的土地,混杂着硌脚的碎石和偶尔陷脚的残雪,每一步落下都需极度的谨慎,确保不会踩断枯枝发出异响,或是踢动石头引起滚动。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风掠过旷野的呜咽,以及自己胸腔内心脏有力而压抑的跳动声。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艰难跋涉,众人终于抵达预定的侦察点——一处距离山谷入口约一里多远的雪坡背面。这里视野相对开阔,又能很好地隐蔽身形。众人匍匐下来,将身体尽可能埋进雪坡的阴影里,调整着有些急促的呼吸,目光齐刷刷投向远处那片被黑暗笼罩,却又透着几点零星火光的山谷。
谷口矗立着明显是新建不久的木制栅栏,粗大的原木深深打入冻土,顶端削尖,形成一道不算高大却颇为坚固的屏障。栅栏后立着几座简陋的望楼,隐约可见其上蜷缩着的身影,大概是值夜的哨兵,在寒风中想必也是苦不堪言。更深处,营地点缀着些许篝火,如同黑暗中野兽的独眼,偶尔能听到随风飘来的、模糊不清的异域语言,以及某种欢快却与此地氛围格格不入的手风琴声。
“防守比预想的要严密,巡逻的频次也不低。”戚睿涵压低声音,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巴掌大小的长方块物体——那部跟随他穿越时空而来,如今电量全靠一块小巧太阳能充电板艰难维持的智能手机。
他熟练地解锁,调整到专业模式的夜景拍摄,将手机镜头对准远处的营地,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不断拉近焦距。清晰的电子画面取代了肉眼的模糊,他开始有条不紊地拍摄:栅栏的连接结构、望楼的高度与视角、帐篷的分布密度与规律、明显是军官居住的大型帐篷位置、还有那几处灯火通明、有重兵持械巡逻的区域——那里极有可能就是此行的关键目标,粮草与军火囤放点。
在他身旁,刘菲含也早已行动起来。她使用的是这个时代更为常见的工具——一支单筒黄铜望远镜。她调整着焦距,一只眼睛紧贴在冰凉的镜筒上,另一只眼睛则微微眯起,全神贯注地观察着。
同时,她的右手握着一截炭笔,在一张韧性颇好的桑皮纸上快速而精准地勾勒着。她不仅画下营地的轮廓,更用只有她自己能完全明白的符号和简练文字,标注出明哨的位置、暗哨可能存在的死角、火炮阵地的布置点、马厩的方位,甚至根据帐篷的规格和守卫情况,推测其功能分区。
“看那边,营地侧后方,靠近山壁的那片区域。”刘菲含极轻地开口,声音几乎被风声掩盖,她用炭笔在图纸上点了点,“那些堆积物,覆盖着厚厚的木材和皮毛,形状非常规整,像是刻意垒砌的方堆,而且周围有固定岗哨,巡逻队经过那里的频率明显更高。结合旁边空地上停放的、用来拖运物资的雪橇和马车来判断,那里有八成以上的可能,就是他们的主要粮仓所在。旁边的几个大型帐篷,守卫更加森严,隐约能看到箱子的轮廓,可能是军火库。”
两人一个依靠超越时代的科技设备记录下清晰的影像资料,一个凭借扎实的工程学和军事知识进行现场分析与判断,配合默契,效率极高。时间在寒冷的煎熬和精神的高度集中下悄然流逝,身体几乎冻得麻木僵硬,但收集到的情报却越来越丰富,敌营的立体图像在他们脑中逐渐清晰、完善。
就在他们按照预定计划,准备悄然后撤,结束这次成功的侦察时,异变陡生!
一阵急促而响亮的犬吠声,猛地从俄军营地方向传来,打破了夜的相对宁静!紧接着,是俄语嘈杂的呼喝声,几支火把骤然亮起,如同黑暗中睁开的凶狠眼睛,迅速朝着他们藏身的这个雪坡方向移动过来,脚步声和马蹄声杂乱地响起。
“被发现了,是猎犬!”经验丰富的斥候队长脸色一变,压低声音急促道,“公子,郡主,必须立刻撤离!按第二方案,分散走!”
戚睿涵和刘菲含心中同时一凛,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以最快速度收起手机和图纸、望远镜。不需要更多命令,二十名斥候展现出极高的军事素养,自动分为两组。一组五人迅速向前方和侧翼散开,占据有利位置,准备必要时进行阻击和误导;另一组则护着戚睿涵和刘菲含,沿着预先勘察好的一条隐蔽撤退路线,弯腰疾退。
身后,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俄语的叫喊声变得更加清晰急促,甚至能听到火绳枪扳机被扳动时发出的、令人心悸的金属撞击声——幸好距离尚远,并未真正开火射击。猎犬的吠叫声在风中忽远忽近。
掩护小组利用地形,故意制造出一些声响,向另一个方向跑去,成功吸引了部分追兵的注意。戚睿涵他们在断后小组的护卫下,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夜色的掩护,在沟壑与枯草丛中快速穿行。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带来刺痛的灼烧感,但求生的本能和对任务的负责,驱动着他们的双腿。经过近半个时辰的追逐与反追逐,他们终于有惊无险地甩掉了身后的追兵,与在更远处接应的小队顺利汇合,全员安全返回了大顺军营。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炭火烧得比往日更旺几分。戚睿涵手机里拍摄的清晰照片,被画工精湛的书记官小心翼翼地临摹到更大张、更直观的宣纸上。这些放大的图像,与刘菲含现场绘制、标注详尽的示意图并排悬挂在沙盘旁,敌营的虚实、关键节点的位置,一目了然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高一功、刘文秀、戚睿涵、刘菲含,以及闻讯赶来的白诗悦、袁薇、刁如苑、董小倩等人,都围拢在图纸和沙盘前,气氛严肃而专注。
“果然不出所料,”刘文秀指着图纸上被刘菲含重点标注的西北角区域,眼中精光闪烁,“粮草和军火多囤积于此,倚靠山壁,看似易守难攻,实则一旦被火势或爆炸波及,山壁反而会阻碍其疏散,形成绝地。若能用火攻,或者集中所有连珠炮进行覆盖式轰击,其军心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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