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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青袍血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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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阉贼受死!”

郑渡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撕裂般的怒吼,手腕一抖,匕首带着他所有的恨意、愤怒与年轻生命的孤注一掷,朝着司马门那覆盖着猩红蟒袍的心口,狠狠刺去。

这一下变故,实在太过突然。殿中大部分人都还沉浸在方才那虚伪的祥和气氛中,甚至脸上的笑容都还未完全敛去。丝竹声戛然而止,舞姬惊慌退避。许多官员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然而,司马门能从一个底层小宦官爬到如今权倾天下的位置,其警觉性、反应速度以及对危险的直觉,远超常人。酒杯刚沾到嘴唇,眼角余光瞥见那一道突兀爆起的寒光,以及郑渡瞬间变得狰狞的面孔,他心中警铃如同火山般轰然炸响。求生的本能让他想也不想,身体凭借着多年习武的底子,猛地向后竭力一仰。同时,那只端着酒杯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尽全力向前猛地一掷。

“啪嚓”白玉酒杯精准地砸在郑渡持刀突刺的手臂上,瞬间碎裂开来,冰凉的酒液和碎瓷片四散飞溅。这一砸,力量不小,虽未能完全阻住匕首那决绝的去势,却使得郑渡手臂一麻,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凝滞和偏差。

就是这电光火石般的一滞,救了司马门一命。

锋利的匕首,带着刺骨的寒意,擦着司马门胸前蟒袍的边缘划过,“嗤啦”一声,将那华丽昂贵的猩红绸缎,划开了一道长达尺许的狰狞口子,甚至隐隐露出了内里的中衣。冰冷的刀锋几乎贴着他的皮肤掠过,那瞬间的死亡触感,让司马门惊出了一身白毛汗。

“呃!”司马门发出一声又惊又怒的怪叫,借着后仰之势,狼狈不堪地从锦垫上滚落,手脚并用地向后退避,试图拉开距离。

郑渡一击不中,心知已失却了最佳的也是唯一的机会,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更是有进无退。他双目赤红,状若疯虎,根本不顾手臂的酸麻和飞溅的瓷片划出的血痕,再次发出一声怒吼,合身扑上,匕首改刺为划,朝着惊魂未定、尚未站稳的司马门的面门削去。

“救驾,快,快给咱家拿下这个逆贼!”司马门尖厉的叫声响彻大殿,充满了惊恐与歇斯底里。

一直如同灰色雕塑般立在司马门身后的段正华动了。

他的动作,并非大开大合,而是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却又快得超出了常人视觉的捕捉。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灰色的身影便已如同移形换位般,精准无比地挡在了狼狈后退的司马门与疯狂扑来的郑渡之间。

面对郑渡那因拼命而毫无章法,却凌厉无比的匕首横削,段正华不闪不避,只是平静地抬起了右手。那是一只看起来有些干瘦、骨节分明的手,肤色苍白,甚至能看到皮下的青筋。

下一刻,这只手如同穿花拂柳,又似灵蛇出洞,于漫天寒光中,精准无比地、轻描淡写地扣住了郑渡持刀的手腕。

郑渡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仿佛瞬间被一道烧红的铁箍死死箍住,一股难以形容的、沛然莫御的巨大力量传来,剧痛钻心,整条手臂的力道,连同他全身前冲的势头,竟在这轻描淡写的一扣之下,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他前冲的身体被硬生生定在原地,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段正华那双一直半开半阖的眼睛,此刻终于完全睁开,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漠然。他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扣住郑渡手腕的右手,看似随意地微微一抖。

一股诡异而浑厚的劲力,如同暗潮般透过手腕瞬间传遍郑渡全身。郑渡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整个人便被这股力量带得双脚离地,如同一个被抛出的破麻袋,向后踉跄着连退了七八步,“咚”地一声重重撞在身后一名官员的案几上,杯盘碗盏哗啦啦摔了一地,汤汁酒液溅了他一身。

不等郑渡从这巨大的冲击和眩晕中回过神,两旁早已反应过来的司礼监番役,如同饿虎扑食般一拥而上。这些番役皆是东厂精锐,身手矫健,两人反剪其双臂,一人死死按住他的后颈,膝盖顶住他的后腰,将他死死地按压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

郑渡的脸颊被紧紧压在地面,扭曲变形,他奋力挣扎,如同被困的野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目眦欲裂,死死瞪着那个在段正华搀扶下,惊魂未定、脸色煞白站起身整理衣袍的司马门,用尽全身力气破口大骂:“司马阉贼,祸国殃民的狗奴才,国贼!我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今日杀不了你,我做鬼也绝不放过你,日日咒你不得好死!”

整个皇极殿,此刻陷入了一种极致的安静。方才还充斥着音乐、人声、酒杯碰撞声的空间,瞬间变得如同冰窖般寒冷肃杀。

百官们个个面色惨白如纸,有的死死低着头,不敢再看那地上的身影和丹陛前的猩红;有的偷偷用眼角余光交换着惊惧至极的眼神;有的身体微微发抖,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也浑然不觉;更有甚者,以袖掩面,不忍卒睹。无人敢出声,甚至连大声呼吸都成了一种奢侈。空气中弥漫着酒菜的气息、摔碎杯盘的狼藉,以及那越来越浓的、从郑渡身上散发出的绝望与血腥味前兆。

司马门整理了一下被划破的蟒袍,手触摸到那道裂口,仿佛触摸到了死亡的边缘。他的脸色由最初的惊恐煞白,迅速转为铁青,继而浮现出一种极致的、狰狞扭曲的杀意。他一把推开试图帮他抚平衣袍的段正华,一步步,缓慢而沉重地,走到被死死按在地上的郑渡面前。他弯腰,捡起了那柄掉落在华丽地毯上的、闪着寒光的匕首。

匕首入手冰凉,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郑渡掌心的汗水和决绝的力道。

“郑佥事,”司马门的声音冰冷刺骨,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棱,一字一顿,带着刻骨的怨毒和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咱家待你郑家,可谓不薄。你兄长延平侯,镇守东南,咱家何曾亏待?你今日,竟敢在这皇极殿上,百官面前,公然行刺于咱家?”他蹲下身,将匕首的锋刃,在郑渡眼前晃了晃,“说,是谁在背后指使你的?”

郑渡奋力抬起头,额角因刚才的撞击渗出血迹,他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狂笑道:“阉狗,杀你这等祸国殃民的国贼,何须人指使?天下忠义之士,人人得而诛之。只恨……只恨我郑渡学艺不精,未能为国除害,为民伸冤,你……你迟早不得好死!我在九泉之下等着看你身败名裂!”

司马门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中的最后一丝耐心和伪善彻底消失,只剩下赤裸裸的、滔天的凶光。他不再多问,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他紧紧握住匕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如同待宰羔羊般的郑渡。

“好……好一个忠义之士……”司马门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他举起匕首,对准郑渡那因愤怒和挣扎而剧烈起伏的后心位置,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所有的恐惧、愤怒和残忍,狠狠地刺了下去。

“扑哧”利刃穿透官服,撕裂肌肉,割断血管,深深没入体内的沉闷声响,在这死一般安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格外刺耳。

“呃——!”郑渡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一条被丢上岸的鱼,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双眼瞬间瞪得滚圆,瞳孔放大,里面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不甘与无尽的恨意,死死地、聚焦般地盯住司马门那狰狞的面孔。他张了张嘴,鲜血立刻从口中涌出,染红了他年轻的下巴和官服的前襟。他断断续续地,用尽生命中最后残存的一丝气力,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诅咒:“奸…贼…阉…竖…必…必…遗臭…万…年…”

话音未落,郑渡头一歪,眼中最后的神采彻底涣散,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再也不动。温热的鲜血,如同泉涌般从他身下蔓延开来,迅速浸透了靛青色的官服,在那华丽却冰冷的地毯上,洇开一大片暗红、粘稠、散发着浓重铁锈气的痕迹,形状诡异而凄艳,刺痛了每一个目睹者的眼睛。

司马门面无表情地拔出匕首,任由刀刃上的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毯上,与那片更大的血泊融为一体。他环视着下方噤若寒蝉、面无人色的百官,看着他们惊恐躲闪的眼神,心中那股因受惊而起的暴戾,以及重新掌控一切的权力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忽然发出一阵夜枭般刺耳、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好,好得很,这就是对抗咱家,意图祸乱朝纲的下场。拖下去,将逆贼郑渡的尸身,拖至西市,曝尸三日,以儆效尤。让所有人都看看,违逆咱家,违逆陛下的旨意,是个什么结果!”

如狼似虎的番役们连忙上前,粗暴地拖起郑渡尚有余温的尸身,在那光洁的金砖地板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暗红色的、触目惊心的血痕,从大殿中央一直蜿蜒至殿门之外,仿佛一条死亡的标记。

宴会至此,自然无法再进行下去。司马门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段正华默然跟随。高坐龙椅上的小皇帝李天淳,早已吓得小脸煞白,由内侍们几乎是搀扶着,仓皇退入后宫。

百官们如同大梦初醒,又像是逃离修罗场一般,纷纷起身,低着头,步履匆匆,甚至带着些许踉跄地逃离了皇极殿。没有人交谈,没有人议论,每个人都恨不得多生两条腿,尽快离开这个刚刚发生过血腥杀戮的地方。方才还人声鼎沸、冠盖云集的皇极殿,转眼间便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满地狼藉的杯盘,倾覆的案几,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无论如何也驱散不掉的、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便传到了延平侯府。

当仆役连滚爬爬、面无人色地将宫中惊变、郑渡行刺失败被杀的消息断断续续禀报上来时,朱成功正在书房中与甘辉、刘国轩商议水师粮饷事宜。他闻讯,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击中,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身形晃了两晃,手中的青瓷茶盏“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袍角,他却浑然未觉。

“郑渡……他……他……”朱成功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一片惨白。他扶住身旁的桌案,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暴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悲痛、愤怒、失望与恐惧的洪流,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我早已……早已告诫过他……千叮万嘱……为何……为何如此莽撞,为何不听?为何要行此……此飞蛾扑火之举!”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充满了痛心疾首与一种深沉的无力感。郑渡虽非他一母所生,但终究是他的弟弟,血脉相连。如今看他如此年轻便惨死殿上,甚至死后还要受曝尸之辱,让他心如刀绞。而更深的忧虑,是此举会为整个郑家,带来怎样不可预测的灾祸。司马门,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发作的借口。

甘辉、刘国轩等人亦是面色沉重如水,眼中既有对郑渡冲动行事的无奈,更有对眼下危局的深深忧虑。他们纷纷上前劝慰:“侯爷节哀……”“侯爷,保重身体要紧……”但所有的言语,在此刻的惨剧和巨大的危机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与此同时,光禄大夫府内,戚睿涵也很快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了宫中发生的这场惊天巨变。他屏退了报信之人,独自一人站在书房的窗边,久久沉默。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然阴沉下来,浓重的乌云低低压着北京城的飞檐斗拱,仿佛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他望着那沉郁的天空,脑海中闪过郑渡那年轻而略带桀骜的面孔,闪过昨夜在延平侯府中,他激愤起身提议行刺的那一幕,最终,这一切都化作了皇极殿地摊上那抹想象中的、刺目的鲜红。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冰冷而压抑的空气,最终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惋惜、凝重,以及对前路更加艰险的预判。

他转过身,对同样闻讯匆匆赶来,脸上犹带着惊骇与难以置信神情的五位女子,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严肃,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之重:“你们都看到了。郑渡之死,便是血淋淋的教训。他有一腔热血,勇气可嘉,但行事太过冲动,不计后果。这不仅害了他自己,也让我们所有人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他的目光扫过她们每一个人,“司马门经此一事,如同受惊的毒蛇,戒备必将更为森严,手段也会更加酷烈、多疑。接下来,恐怕会是一场更加严厉的清洗与打压。我们……我们更要稳住,更要小心,更要忍耐。这条路,比我们之前想象的,更难,更险,也更长。”

烛火在窗外渐起的寒风中跳跃不定,明明灭灭,映照着书房内六张年轻却已然刻上坚毅、忧虑与沉重使命的面庞。夜色,如同化不开的浓墨,更深了。而黎明,似乎还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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