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山河月明照归途(2/2)
她胎记完全化作红莲印记,隐隐与《江山雪霁图》笔意相合——那幅她幼年所画,藏尽山河走势的残卷。
“你毁了它。”秋蘅低声道,“正名的机会。”
“名?”沈微澜望着火盆,“我娘的名字被烧过,产婆的名字被埋过,少主的名字被蛊吞过。我要的,是这些名字能安息。”
她解下颈间一方旧帕——镇国侯府的标记,绣着双鹤衔云。那是她出嫁时戴的,沾过喜酒,也沾过血。
她松手。
风卷起帕子,如一只折翼的鸟,飞向皇陵深处。
“走。”她转身,面向四婢,“回家。”
四人齐步上前,立于她身后。
山道蜿蜒,月照千峰。她们行至一处悬崖,脚下是万丈深谷,远处江南烟雨朦胧。
沈微澜立于崖边,风鼓衣袖。
冬珞忽然启唇,唱起一支旧谣——《蘅芜谣》。调子极老,是沈府家传,母亲常哼的。
“蘅芜花开春未老,
孤女行路月照袍。
莫问归期是何日,
山河记得旧姓名。”
春棠接声,嗓音温婉;夏蝉和之,清越如剑;秋蘅尾音轻扬,如药香入夜。
歌声穿云裂月,四声相和,竟引得满天银蝶盘旋成路,指向江南。
沈微澜望着那条蝶路,忽觉肩头微热。红莲印记隐隐发烫,似与什么共鸣。
她抬手,指尖轻抚画稿。《江山雪霁图》残卷在怀,她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画完此图后,梦见自己站在雪峰之巅,脚下山河如棋,有人在耳边说:“此局,由你落子。”
那时她不懂。
如今她懂了。
“小姐。”春棠轻唤,“江南老宅还在,田产未动,只是……荒了。”
“荒了便再种。”沈微澜道。
“可江湖上已有传言。”冬珞道,“说萧氏遗脉现世,凤凰归位,有人要寻你。”
“寻便寻。”夏蝉冷笑,“我剑还快。”
秋蘅却望着她肩头印记,欲言又止。
沈微澜察觉,侧目:“有话?”
“少主临死前……血中浮现的字,我后来细看,不止‘她不是你母亲’。”
“还有什么?”
“还有半句——‘但她替你挡了三刀’。”
沈微澜呼吸一滞。
七岁那年,母亲病重,她去宫中送画。回来时,母亲正咳血,怀里却多了一道新伤。她说:“夜里有猫,抓的。”
可猫不会用刀。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无波澜。
“走。”
四人转身,踏上归途。
银蝶引路,月照山河。
远处雪山之巅,笛声再起,与《蘅芜谣》余音遥相呼应。
沈微澜走至山道拐角,忽觉袖中画稿微动。她取出一看,残卷空白处,竟浮出一行新字——
“母血养蛊,非为害你,乃为护你。”
她指尖抚过那字,墨迹温热,似刚写就。
“小姐?”春棠回头,“怎么了?”
她未答,只将画稿收回袖中,低声道:
“我娘……她到底是谁?”
夏蝉握紧剑柄,指节发白。
秋蘅望向江南方向,轻声道:
“等到了老宅,去翻翻地窖里的旧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