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2/2）

所谓的江湖，是一个巨大的培养皿，而他们这些自诩豪情的古惑仔，不过是皿中被观察、被引导、最终为了某个更宏大、更冰冷目的而存在的……实验品。

洪兴，东星，o记，所有纠缠不休的恩怨，所有荡气回肠的故事，都只是这台庞大“锈蚀之主”运行过程中，一段微不足道的、用于测试“群体冲突与情感模块稳定性”的冗余代码。

他们引以为傲的青春，他们为之付出一切的信念，他们刀光剑影、快意恩仇的整个人生……

只是一个设计好的玩笑。

一种比死亡更深的寒意，瞬间冻结了陈浩南的四肢百骸。手中的血锈砍刀，重若千钧。

“南哥——！！！！”

山鸡濒死的、用尽最后灵魂力量的嘶吼，穿透了那冰冷的信息洪流，如同一根烧红的铁钉，狠狠扎进他几乎麻木的意识。

他看到了山鸡那残破的、却依旧死死拖着触手的身影。那份重量，那份滚烫，是真实的吗？还是……也是程序？

但，就算是程序，也是他陈浩南，唯一拥有过的世界！

“呃啊啊啊啊啊——！！！！”

陈浩南发出了绝非人类能有的咆哮，那声音撕裂了他的声带，混合着血沫与机油。他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被碾碎，取而代之的，是燃尽一切的疯狂与决绝！

去他妈的源代码！去他妈的造物主！

这是我的兄弟！这是我的江湖！

血锈砍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暗红色光芒，那光芒不再吞噬光线，反而像一颗濒死恒星最后的爆发，带着焚尽一切的悲壮！

刀锋，斩落！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如同戳破了巨大气囊的破裂声。

熔炉心脏被斩中的地方，裂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没有血液喷出，只有无穷无尽的、嘶吼着的、扭曲的记忆与数据，如同决堤的洪流，混合着黑色的机油和银色的金属碎片，奔涌而出！

陈浩南被这股洪流瞬间吞没。

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在瓦解，身体在数据的冲击下寸寸碎裂。他最后“看”到的，是山鸡那带着一丝解脱、最终凝固的笑容；是岸边上，三元、黄志诚、大飞……所有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那震惊而又带着一丝希冀的眼神。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

……

锈蚀之主的搏动，戛然而止。

那狂舞的触手，如同被切断了能源的机械，瞬间僵直，然后沉重地、带着震耳欲聋的金属摩擦声，砸落回沸腾的锈海之中。

巨大的、由工厂与管道构成的身躯，开始失去那亵渎的活性，迅速冷却、凝固，最终，化作一座真正的、庞大无比的金属废墟，缓缓沉入维多利亚港的海底。

笼罩在香港上空的锈蚀云层，开始消散。

那令人发狂的齿轮摩擦声与心脏搏动声，消失了。

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战后废墟般的平静。只有海浪轻轻拍打岸边的声音，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幸存者劫后余生的哭泣与呼喊。

灾难，似乎结束了。

……

在维多利亚港最深、最黑暗的海沟之下，在那座新沉的、代表着旧日支配者残骸的金属巨山旁。

一点微弱的、固执的红光，在永恒的冰冷与黑暗中，无声地闪烁着。

那是一颗机械义眼，属于曾经的湾仔之龙，陈浩南。

它静静地躺在海底的淤泥里，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句点，又像一个沉默的问号，凝视着上方那片再也无法触及的、人类的世界。

红光，规律地闪烁着。

一下，又一下。

仿佛一颗永不熄灭的、来自江湖最后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