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2/2）

“错了……我们都错了……”他低声对身旁正在试图修复一条机械义肢的赛博黑客小犹太说道，“不是地脉，是数据流！金融交易，信息传递，所有在光纤里奔跑的0和1……是祂的神经末梢！我们在祂的身体里，用祂的神经信号来卜算祂的位置，简直可笑！”

小犹太抬起头，稚嫩的脸上满是油污和疲惫：“英叔，咩意思？”

“意思就是……”林正英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我们以为的现代文明，不过是覆盖在祂庞大躯体上的一层薄纱。现在，纱要揭开了。”

他拿起桌上一台老旧的晶体管收音机，里面依旧播放着那规律的“神谕”噪音。他熟练地拧动几个旋钮，接入一个自制的解码器，屏幕上快速滚动着无法理解的乱码，但偶尔会闪过几个清晰的短语，不断重复：“……仪式……完成……港交所……天线……”

林正英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港交所不只是神经末梢……它是……祭坛的最高点！是信号放大器！”

……

玛丽医院重症监护室。

氧气面罩下，O记警司黄志诚的呼吸微弱。他的身体在之前对抗机械邪教的战斗中遭受了不可逆的损伤，神经被一种诡异的锈蚀毒素侵蚀，几乎瘫痪。只有眼睛还能转动。

病房的电视机屏幕一片雪花，但依旧执着地输出着那规律的噪音。天花板的一角，不知何时，开始缓慢地渗出一滴滴粘稠的、暗黑色的机油，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开一朵朵丑陋的花。

一名护士惊恐地想去找人修理，却被黄志诚用眼神制止。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渗出的机油，瞳孔深处，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极致的疲惫和嘲讽。他嘴唇翕动，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守在床边，同样憔悴不堪的刘建明不得不俯下身去听。

“……阿明……你……你仲觉得……呢个世界……系真实嘅咩？”

刘建明浑身一颤。

黄志诚的目光没有焦点，仿佛在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个存在，一字一顿，用尽最后的力气：

“呢个世界就快完？错……系我哋……终于睇清……佢本来嘅模样……”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我哋争权夺利……打生打死……以为自己是主角……点知……连跑龙套都算不上……不过系……祂身体里……几只……比较活跃的……细菌……”

话音未落，病房里所有的电子设备，包括生命监护仪，屏幕猛地一亮，噪音的音量骤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监护仪上黄志诚的心跳曲线，变成了一条疯狂抖动的直线，然后，屏幕上不再是数字和波形，而是涌现出无数扭曲、蠕动的象形文字与齿轮图案的混合体，如同《死灵之书》的终章，在向他，也向这个世界，发出最后的宣告。

刘建明骇然倒退一步，看着病床上彻底失去生息的黄志诚，又看向屏幕上那些亵渎的知识，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

湾仔，血肉堂口内。

陈浩南站在那台由蒋天生化作的黄铜预言机前，一动不动。预言机依旧在发出断断续续的呓语和光影，揭示着末日的倒计时。

外面的噪音似乎更响了，仿佛整个香港岛都成了一台超负荷运转的巨大机器，即将分崩离析。

他缓缓抬起手，手中握着山鸡临死前交给他的那枚“罗盘义眼”。义眼的瞳孔处，此刻正闪烁着与预言机核心那颗暗红晶石同样的光芒。

他想起蒋天生曾经的话：“洪兴要称霸唔系靠刀，系靠呢个世界嘅源代码！”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所谓的“源代码”，就是这冰冷、残酷、将人类一切情感与努力都视为尘埃的……宇宙真理。

陈浩南，这个曾经靠一把砍刀在铜锣湾劈出赫赫威名的江湖大佬，此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望着预言机中显示的、海底那片正在苏醒的无限黑暗，感受着脚下整个世界的哀鸣与震颤。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尊即将被锈蚀吞噬的雕像。

七十二小时。

“锈蚀之主”，即将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