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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采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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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棠刚找好一处空位,铺上布,把鞋底一摞。

赵茹安抹汗,“妈,这地方人多,是个好口。”

沈若棠点头,“好口也得看是谁的嘴先喊。”

她刚把第一双鞋摆出来,就见旁边一个中年妇人扯着嗓子:

“让一让!这位子是我侄子的!”

沈若棠抬眼看那妇人,浓妆,脖子上挂着金链子,

一屁股坐在隔壁空位上,瞥她一眼,眼神轻飘飘的。

“这块地方我先来的。”沈若棠语气平淡。

“先来?这地方是我家人铺子前面,惯例。”

赵茹安皱眉,“大姐,这地方没人写名字,凭啥说是你的?”

“凭我坐这十年,谁都让着点。”

“让?那不成规矩。”

那妇人“啪”地一拍桌子,“我告诉你,老太太,南市不比你们北镇,这地方坐的都是行里人,你外来的别不识趣。”

沈若棠低头继续铺鞋,动作一点没停。

“识趣?我手上有茧,身上没怕。

我来卖鞋,又不是来要饭。”

“哟,还挺横?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

妇人一招手,旁边几个男人走过来,

一个手拿扫帚,一个端凳子,一看就是帮她看场子的。

赵茹安小声道:“妈,他们人多。”

沈若棠笑,“人多?人多就有理?”

她起身,眼神慢慢扫过去,

“铺位是地上的,不是谁家的祖坟。

谁脚先踩上这块地,就是谁的。”

那妇人冷笑,“你真不识抬举?我一声话,就让你摊都立不住。”

“那你喊一声,我听听。”

妇人没想到她真叫板,脸一沉,“我劝你别找不自在,老胳膊老腿摔了不值钱。”

“这胳膊腿摔得起,你那嘴可不一定。”

人群已经围上来了。

南市的摊贩可不怕看热闹,一个个探头探脑。

沈若棠抬手,拍了拍桌子,“我这桌结实,放炭放鞋都不晃。

你要真想占,就先看你桌结实不结实。

别一屁股坐上去,我还得帮你抬。”

人群“噗”地笑开。

妇人脸一红,瞪眼,“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在这干十年了!”

“干十年又咋的?地皮是政府的,不是你娘家的。”

赵茹安乐得快笑岔气。

“妈,您这嘴……”

“少插嘴。”沈若棠把鞋样往桌上一拍,“我这摊不大,但火旺。

你真敢动我一根线,我就敢掀你整张桌子。”

那几个看场子的男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还想笑,

“老太太,你是真不怕事啊?”

沈若棠眯眼:“怕?我活到这把年纪,火都烧过,我还怕你几个撒灰的?”

一句话把场面冻住。

那妇人脸憋得发紫,手在空中抖,“你——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炭火不灭我都等得起。”

她一甩头走远。

人群立刻爆笑。

“这北边来的老太太有劲!”

“可不是,南街头头都被她怼趴下。”

“她这摊能火。”

赵茹安笑得弯腰,“妈,她估计气得三天不敢上街。”

沈若棠不笑,拿起一双鞋底,吹了吹灰。

“我不图气人,但别人别来气我。

我这桌不大,能放鞋,不放脸。”

“妈,这一回摊算立住了。”

“立住摊不难,立住人难。”

她把鞋一双双码齐,火盆里炭烧得噼啪响。

“咱在哪都得有底,不然桌子结实也白搭。”

“听说没?那北镇来的老太太不老实。”

“咋了?”

“有人说她鞋样不是自己做的,是偷的。”

“偷?她那手艺能偷出来?”

“谁知道呢?南市的老摊主嘴都这么传。”

赵茹安一听,气得脸都白,“妈!这帮人又造谣!”

沈若棠的针停了下,没抬头。

“造谣的嘴,迟早咬自己舌头。”

可这事没完。

到下午,那几个同行真围了过来。

为首的,是那天抢摊的浓妆女人。

——

“哟,沈嫂子,听说您那鞋样可有来历啊?”

沈若棠慢慢抬头,“哪来的来历?”

“听说是抄的我们老行里的‘福底样’,一针一线全一样。”

“福底样?”沈若棠笑了,“你倒说说,哪一针像?”

“别装!咱鞋铺的人都看过,一模一样!

你不过是北镇来的,不懂规矩,把别人的活儿拿出来卖,这叫偷手艺!”

人越围越多,摊子前全是耳朵。

赵茹安一拍桌,“你血口喷人!妈的针脚都数得出来,你要真能比出一模一样,我把鞋底吃了!”

浓妆女人冷笑:“好啊,说话算数。”

“算!”

“那就拿出来对。”

——

沈若棠把自己那双半做的鞋底放在桌上,

“你那‘福底样’也拿来。”

那女人一甩布包,从怀里掏出一双。

俩人都不说话。

只听“哒——哒——”两双鞋底对在一起。

人群屏气。

那女人先开口:“你看,这线位,这边这口,明明……”

沈若棠伸手一点,“歪。”

“哪歪?”

“你那边七针打错一结,我这边八针。

你那底是机器拉的,针眼圆;我的是手扎的,针眼方。

一方一圆,鞋能不磨脚?

你抄我这手艺,你那鞋还能卖?”

全场哗然。

那女人的脸,像被火扇了一巴掌。

“你胡说!”

沈若棠淡淡笑,“我胡说?你敢让人试试鞋底?

你那底软的像棉花,踩两步就塌。

我这底硬,踩到石子都不疼。”

人群炸开。

有老头子当场笑出声,“她这话没错,我前天刚买一双,穿着下地都不硌脚!”

“对,我媳妇那双都三个月了,一针没散!”

“她那鞋才是福底,穿着福气大!”

浓妆女人的脸一点点发白。

“你少装聪明,鞋能有啥玄机。”

“鞋没玄机,针有魂。”

沈若棠的声音不大,可每个字都能听见。

“你那针是机器眼,我这针是手茧印。

你要说偷,我这双手都比你证人清白。”

她抬起手,手背上一层老茧,指缝全裂着,

那茧反光,炭灰糊着,却像金子。

人群静了一秒,忽然一阵掌声。

“老太太这手,才叫做工!”

“那女的还敢说抄袭?笑死人!”

“这手缝的鞋,才有底!”

——

浓妆女人灰着脸转身想走,

沈若棠淡淡一句:“等等。”

“你还想干嘛?”

“当众骂的,当众道歉。”

“我凭啥?”

“凭你那双鞋塌底,凭我这手能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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