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平安(1/2)
菌丝终究没能读懂那句话。
它们只是沉默地生长,把钢筋与日历纸一并裹进荧绿的茧里,像把一段无人认领的记忆沉入深海。
而在鼠巷最南端,“平安铺”的烟囱第一次冒出了白面包的蒸汽。
阿哑在骨场最肥沃的那片尸灰上,划了七道沟。
她把五粒麦种一粒一粒埋进去,像埋五颗小小的牙齿。
最后一粒没舍得种——她用油纸包了,塞进岁安的襁褓夹层,和那张被血与火烤得发脆的日历纸放在一起。
麦苗长出来的第七天,骨场下了一场黑雨。雨里夹着细碎的玻璃碴,把嫩芽打得东倒西歪。阿哑整夜蹲在田里,用废车门改成的挡板为它们撑伞。
唐安躺在铺子里的面粉袋上,小手乱抓,抓到一把焦黑的面包屑,就往嘴里塞。
第二十天,麦苗抽穗。穗子短而硬,像发育不良的手指,却结出了七颗麦粒。
阿哑把麦粒磨成粉,加进酵母——酵母来自老瘸子留下的半瓶发酸啤酒。
面团第一次膨胀时,整个铺子都弥漫着甜腥的酒香。
面包出炉那天,骨场来了第一个客人。
是个戴防毒面具的女人,声音闷在滤罐里:“换粮?”
阿哑把面包掰成两半,递给她一半。女人咬了一口,面具的目镜立刻蒙上雾气。
她没说话,只从背包里掏出两颗子弹、一小瓶净水片,放在案板上,转身走了。
岁安铺的规矩就这样定下:
半个面包,换一天活命的物资;
一个面包,换一条消息;
一整炉面包,换一个人。
消息像孢子一样飘出去——
“鼠巷南端有人种出了麦子。”
“那姑娘烤的面包,吃了能看见死去的亲人。”
“她的孩子,胸口贴着一片日历纸,纸上的名字能避子弹。”
骨场开始有人迁徙。
他们背着腐臭的行囊,穿过酸液河,穿过蜂巢的废墟,在岁安铺前排起长队。
有人带来旧世界的种子:干瘪的番茄籽、被辐射畸变的玉米、甚至一颗不知真假的咖啡豆。
阿哑统统收下,种在铺子后的第二片田里。
第三个月,麦浪第一次没过膝盖。
夜里,阿哑被一阵窸窣声惊醒。她提着钢筋矛冲出门,看见田垄间浮着点点绿光——菌丝。
它们像从地底渗出的鬼火,沿着麦秆攀爬,所到之处,麦叶迅速枯萎。阿哑挥矛去砍,菌丝断开,喷出淡蓝的孢子雾。她退后两步,用破布捂住岁安的口鼻。
孢子雾散去后,田中央出现一个人影。
是个男人,全身裹着荧光绿的菌丝,只露一双眼睛,瞳孔也是绿的。
他开口,声音像两块湿木头摩擦:
“麦,不属于这里。”
阿哑把矛尖对准他喉咙。男人抬起手——那已经不能算手,五指被菌丝连成蹼状——轻轻拨开矛尖。
“地下,”他说,“菌母醒了。你们偷了她的光。”
男人走后,麦田就枯死了三分之一。
阿哑在枯死的麦茬间,挖出一块锈铁牌,牌上刻着旧世界的符号:?。
她把铁牌挂在铺子门口,像挂一块警示符。
第二天,岁安铺关门。
阿哑背着岁安,沿着铁轨向北走。她要去菌仓——菌母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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