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绣样新奇难蔽体,银钱未至祸先萌(2/2)
“哦?胡乱描画?”王氏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盖,“我怎听说,外头都有些风言风语,传咱们侯府小姐的绣样别致,都有人打听上门来了?虽说女子德言容功,‘功’字也在其中,但终究要谨记身份,莫要学了那些市井商贾之气,平白失了侯府嫡女的体面。你说是不是?”
一番话,看似教导,实则警告!如冰锥般刺入沈清辞的心口。
她竟然知道了!虽然可能只是捕风捉影,但足以说明,她这点微小的动作,根本难以完全避开府内的眼线和外面的风言风语!
“与商贾争利”、“不安于室”的帽子,随时可能扣下来!
“母亲教训的是,女儿知错了。”沈清辞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低声应道,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知道就好。”王氏满意地看到她“驯服”的态度,语气放缓,却带着更深的寒意,“女儿家的名声最是紧要。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收一收,安心备嫁才是正理。你父亲前日还提起,吏部张大人那边,似乎颇有结亲之意呢……”
又是联姻!又是将她当作货物般待价而沽!
沈清辞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小院,只觉得浑身冰冷。
第一次,她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座侯府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她任何一点想要自主的念头和行动,都会迅速被察觉、被警告、被扼杀。
没有财产权?她连尝试拥有财产的机会都被剥夺!
无法自由交易?她连测试市场都要冒着名声尽毁的风险!
合作者的信任问题?在强大的宗法和舆论压力下,个人的信任如此脆弱!
她看着书桌上那几张耗费心血画就的绣样图,只觉得无比讽刺。
这些图样或许价值不菲,但于她而言,却如同镜花水月,根本无法兑现。
它们换不来她的“金瓯一片”,反而可能招来祸端。
原主沈清辞那句“愿得金瓯一片,自掌乾坤”的呐喊,再次在她脑海中轰鸣,这一次,她却从中听出了更深沉的绝望。
那不是矫情,那是一个清醒的灵魂在铜墙铁壁前撞得头破血流后,发出的微弱而痛苦的悲鸣。
经济命脉的缺失,不仅仅是无法赚钱,更是从根本上剥夺了一个人作为独立个体存在的可能性。
她的身体、她的婚姻、她的劳动成果,都不属于她自己。
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将她紧紧包裹。
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识到,仅仅依靠小打小闹、依靠柳嬷嬷这样同样弱势的女性帮助,想要实现经济上的突破,难如登天。
她需要更强大的庇护?更隐秘的渠道?还是……更彻底的决裂?
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个放着《百工辑要》和写着“知味斋”、“青檀居士”纸条的紫檀木盒。
那条危险的路,似乎成了眼前唯一可能透进光线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