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反间之计（2/2）
信封上的飞爪印记让他瞳孔一缩，这是黑鹰商队的标志！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展开信纸，仔细阅读起来。
起初，他还因密信内容的“泄露”而震怒，认为是黑鹰商队办事不力。可越往下读，他的脸色便愈发阴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缓缓升起，顺着脊椎蔓延至全身，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黑鹰商队竟然背着他，与秃鹫部私下交易？！秃鹫部对他拖延分配战利品不满？！还有宫中贵人催要幽熖石？！
前两点，恰好印证了他近来察觉到的一些蛛丝马迹。自从野狼谷被烧之后，秃鹫部首领便时常找借口推脱任务，作战也不如以往那般卖力，甚至在几次军事会议上，还公然提出要重新分配战利品，当时他只当是对方贪心不足，此刻想来，竟是早有二心！
而“宫中贵人”四个字，更是让他心惊肉跳。他与黑鹰商队合作已久，只知道对方背景深厚，能量巨大，却从未想过，他们竟然能直通宫闱！那幽熖石，难道是要送往宫中？这位“宫中贵人”又是谁？为何会急需幽熖石？
一连串的疑问在李擎脑海中盘旋，让他心绪不宁。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如同疯长的野草，瞬间蔓延开来。他本就因战事不利、水源被毁而焦躁不安，此刻再想起秃鹫部近期的种种表现，只觉得对方处处透着可疑。
或许，野狼谷的大火，便是秃鹫部与黑鹰商队勾结，故意泄露消息给沈清辞的？或许，秃鹫部早已背叛了联盟，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给他致命一击？
越想，李擎便越是心惊，对秃鹫部的猜忌也愈发深重。他当即下令，严密封锁消息，不得让任何人知晓密信的内容。同时，他开始暗中调整兵力部署，将自己的嫡系部队悄悄调到秃鹫部防区的两侧，名为“协同防守”，实则是加强监视，防止秃鹫部异动。
在后续的几次小规模战斗中，李擎更是有意无意地将最危险、最艰难的任务分配给秃鹫部，想要试探对方的反应。
秃鹫部首领也并非愚笨之人，李擎的态度变化和兵力调动，他很快便察觉了端倪。起初，他还以为是李擎因战事不顺而变得多疑，并未太过在意。可接连几次被派去执行必死无疑的任务，手下士兵伤亡惨重，他心中的不满便再也压抑不住了。
本来，粮草被烧，他部落的损失便最大，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火，只盼着能早日击败北境军，抢夺更多的战利品来弥补损失。可李擎不仅没有丝毫补偿之意，反而处处猜忌、排挤他，这让他如何能忍？
当夜，秃鹫部首领在自己的营帐内，猛地将手中的酒碗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溅了一地。“李擎小儿！欺人太甚！”他怒不可遏，高声怒吼，“定是他想独吞好处，见我部落实力强盛，便想借机削弱我等，过河拆桥！”
营帐内的几位亲信将领也早已愤愤不平，纷纷附和：“首领说得对！李擎此人阴险狡诈，根本不可信！我们与其在这里受他排挤，白白牺牲弟兄们的性命，不如就此离去，返回草原，凭我们的实力，何愁不能自立门户！”
就在秃鹫部首领怒火中烧、犹豫不决之际，沈清辞安排的另一手伏笔，悄然生效了。
几日之前，北境军俘获了一名秃鹫部的小头目，此人曾参与过黑鹰商队与秃鹫部的交易，知晓一些内情。沈清辞并未杀他，而是将他暗中控制起来，好吃好喝招待，偶尔故意在他面前提及李擎与黑鹰商队的交易，以及联军分配战利品的不公。
今日午后，沈清辞让人故意放松看管，给了这位小头目“逃脱”的机会。他一路慌不择路，朝着秃鹫部的驻地奔去，途中恰好遇到了一支秃鹫部的巡逻队。
巡逻队将他带回营帐，秃鹫部首领见他安然返回，心中又惊又喜，连忙询问他被俘后的情况。这位小头目早已被沈清辞的人“洗脑”，此刻便按照事先交代的，添油加醋地说道：“首领，我在北境军大营中听闻，李擎与那黑鹰商队早就暗中勾结，交易了大量珍稀物资，获利巨万！可他却迟迟不肯将战利品分给我们，还说我们草原部落只是他的炮灰，根本不配分享好处！”
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补充道：“我还听说，李擎正在暗中联络其他部落，想要联手削弱我们秃鹫部的实力，等击败北境军之后，便要将我们彻底吞并！”
这番话，如同火上浇油，彻底点燃了秃鹫部首领心中的怒火。他再也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召集部落所有士兵，站在高台上，高声怒吼：“李擎无信，汉人狡诈！他想利用我们，用完之后便卸磨杀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愿意跟我走的，随我返回草原，从此不再受这等窝囊气！”
台下的秃鹫部士兵早已心怀不满，听闻首领的话，顿时群情激愤，纷纷高呼：“跟随首领！返回草原！”
当夜，秃鹫部便拔营起寨，数千骑兵趁着夜色，朝着北方草原的方向疾驰而去。李擎得知消息后，又惊又怒，连忙派人前去阻拦，可秃鹫部士兵早已下定了决心，根本不予理会，甚至与阻拦的士兵发生了冲突，死伤数人后，更是加速撤离。
李擎站在大营外，望着秃鹫部离去的方向，气得浑身发抖，一口鲜血险些喷出。他知道，秃鹫部这一走，联军的防线便出现了巨大的缺口，而更可怕的是，联盟的崩塌，已然无法挽回。
正如沈清辞所预料的那般，秃鹫部的撤离，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其他草原部落本就因粮草短缺、水源被毁而心怀不满，此刻见实力最强的秃鹫部都选择了离去，顿时人心惶惶，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有的部落首领认为，李擎连秃鹫部都容不下，日后必然也会对他们下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早日离去；有的部落则担心，没有了秃鹫部的助力，联军根本无法击败北境军，继续留在这儿只是白白送死；还有的部落本就与秃鹫部关系不错，见李擎逼迫秃鹫部，心中不满，也跟着一同撤离。
短短几日之内，原本声势浩大的联军便土崩瓦解，草原各部落纷纷拔营离去，只剩下李擎的嫡系部队，孤零零地驻扎在原地，实力大损，士气低落。
狼啸峪壁垒之上，沈清辞收到消息，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反间计大获成功，北境军不费一兵一卒，便瓦解了敌军最重要的盟友体系，李擎已然不足为惧。
而更让她惊喜的是，在清理秃鹫部匆忙撤离后废弃的营地时，北境军士兵在一个被遗落的首领亲随的皮囊中，发现了几封未来得及销毁的信件。这些信件，皆是秃鹫部首领与黑鹰商队之间的真实往来信函。
沈清辞连忙让人将信件送到自己手中，逐一翻阅。其中一封信的角落里，潦草地写着一句看似抱怨的话：“……那黑鹰的人又来催，说宫里那位等幽熖石等得心焦，脾气愈发暴戾，若再延误，你我皆吃罪不起……”
看到这句话，沈清辞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起来。这句含糊的话，与她伪造密信中的“宫中贵人急需幽熖石”恰好相互印证！
虽然信件中依旧没有明确指出这位“宫中贵人”是谁，但无疑证实了幽熖石的最终流向确实与宫廷密切相关，而且有一位地位极高、性情暴戾的人物，正在急切地需求此物。
沈清辞握着这封意外缴获的信件，指尖微微用力。反间计的成功，不仅重创了李擎，打破了北境的僵局，更让那隐藏在幕后、搅动北境风云的黑影，露出了更多可供追踪的痕迹。
她知道，距离真相，又近了一步。而她的下一个目标，或许就是那远在京城深宫之中，却能影响北境战局的“宫中贵人”。
寒风依旧吹拂着狼啸峪的壁垒，沈清辞的目光望向南方，望向那座繁华而又神秘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