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生死相托（2/2）
沈清辞心头一紧，瞬间屏住呼吸，来不及多想，立刻闪身躲到了最内侧那具高大的药柜后面。药柜挡住了她的身形，却挡不住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的心脏狂跳不止，指尖已然扣住了袖中暗藏的淬毒银针，一旦被发现，便只能拼死一搏！
李擎迈步走进帐内，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了靠墙的药柜上。他走到药柜前，似乎想亲自确认解药的安危，伸出手，指尖堪堪就要碰到沈清辞藏身的那具药柜！
沈清辞的心跳几乎停滞，浑身肌肉紧绷，做好了随时发难的准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营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骚乱，喊杀声与兵器碰撞声瞬间响起，打破了大营的平静！
“不好了！北境军夜袭！”
“敌袭！快守住主营！”
帐外的士兵们顿时乱作一团，急促的脚步声与呼喊声此起彼伏。
李擎脸色一变，狠狠骂了一句：“废物！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他本想查看解药，此刻却被营外的骚乱打断了思绪，也顾不上再多停留，立刻对侍卫长道：“走！去看看情况，绝不能让北境军坏了我的大事！”
说罢，便带着侍卫长急匆匆地冲出了帐篷，朝着骚乱发生的方向赶去。
沈清辞长舒一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她知道，这必定是络腮胡遵照她离开前的指示，组织了小规模的夜袭，目的就是为了制造混乱，牵制敌军的注意力，为她创造脱身的机会。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从药柜后走出，握紧手中的解药，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出帐篷，借着营内混乱的掩护，避开巡逻队与慌乱的士兵，一路朝着大营外疾驰而去。夜色是她最好的掩护，她的身影如同一道流光，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当沈清辞带着解药，不顾一路奔波的疲惫与潜藏的风险，拼尽全力狂奔回北境大营时，天边已然泛起了鱼肚白，晨曦的微光刺破了黑夜的笼罩。她甚至来不及换下身上的女装，也顾不上擦拭脸上的尘土与汗水，直接提着裙摆，跌跌撞撞地冲入了秦岳的营帐。
“军医！快！解药找到了！”她声音急促，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急切。
军医们见状，立刻围了上来，接过沈清辞手中的解药，不敢有丝毫耽搁，当即按照瓶身上的说明，将解药化开，一部分喂入秦岳口中，一部分涂抹在他腰腹的伤口处。
营帐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榻上的秦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沈清辞跪坐在榻前，紧紧握住秦岳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他的手冰凉，毫无温度，让她心中一阵揪痛。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庞，连自己身上那身与军营格格不入的月白色襦裙都忘了在意，眼中只有他青黑未褪的脸色与微弱的呼吸。
时间一点点过去，奇迹终于发生。秦岳脸上的青黑色开始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淡淡的血色，原本微弱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有力，胸口的起伏渐渐明显起来。
帐内众人见状，纷纷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就在这时，秦岳的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如同蝶翼般，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先是模糊一片，继而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沈清辞那张写满担忧与疲惫的脸庞。她的发丝有些凌乱，额头上还沾着尘土与汗珠，眼眶泛红，显然是一夜未眠，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暗夜中的星辰。而她身上穿着的，竟是一身素雅的女装，月白色的襦裙上沾了些许尘土与草屑，与她往日里一身戎装的模样截然不同，却更显清丽动人。
秦岳愣住了，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置身于一场遥远的梦境之中。他记得自己中了毒，记得自己将帅印托付给了她，却没想到醒来时，会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沈清辞见他醒来，积压在心中的担忧、恐惧与疲惫瞬间爆发，喜极而泣，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你……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吓死我了……”
秦岳的目光从她的脸，缓缓移到她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再落到她身上那身月白色的襦裙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一丝心疼，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他没有问“你怎么这身打扮”，也没有问“解药是从何而来”，更没有问“营中事务如何”。
他只是微微收紧了被她握住的手，虽然力道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看着她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关切，唇边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极其真实的弧度。他的声音依旧沙哑而低沉，带着刚从昏迷中醒来的虚弱，却仿佛带着某种尘埃落定的释然，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早知道。”
简单的三个字，如同惊雷般在沈清辞心中炸开，让她浑身一震，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他知道？他早知道什么？
早知道她是女子，而非那个传闻中不苟言笑的沈将军？
早知道她会为了他，不顾一切地潜入敌营，冒险去盗解药？
还是……早知道她对他，早已超出了同袍之间的情谊？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隐忍，所有小心翼翼守护的秘密，在这一刻，在这生死相隔后的重逢里，在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这些年来，她一直以男装示人，在军营中摸爬滚打，不敢有丝毫懈怠，不敢暴露自己的女儿身，更不敢轻易流露真情。可原来，他早已知晓。
沈清辞的泪水汹涌而出，这一次，不再是担忧与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多年伪装被戳破的委屈，有秘密公之于众的释然，更有一份深藏心底、终于被窥见的隐秘喜悦。她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追问，只是更紧地回握住他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将彼此的生命力紧紧连接在一起。
帐内烛火摇曳，跳动的光影映照着这一对刚刚历经生死的男女。她身着染尘的月白裙裾，鬓边微乱，泪痕未干；他重伤初醒，脸色依旧苍白，却眼神清明。两人双手紧握，无需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帐外，北境的寒风依旧呼啸，带着战场的血腥与凛冽，可帐内，却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温暖与坚定。
他知道了她的秘密，而她，似乎也并不打算再隐瞒了。这份在战火中淬炼、在生死间沉淀的情谊，终将在北疆的土地上，绽放出最动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