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光稻生香(1/1)
溪脉村的晨雾总裹着稻香,可这日的雾气里,还掺了丝若有似无的金芒。阿禾天没亮就蹲在老井旁,用青石臼捣着草木灰——老周的笔记里写着“共生作物需以地气养脉”,这灰是去年樟树叶烧的,拌上井水沉淀后的细泥,正是滋养新种的“底肥”。小穗比他起得更早,抱着紫檀木牌蹲在田埂上,牌上老周刻的星花与石墙上的深脉光纹对齐,晨光透过纹路,在稻田里投下细碎的金斑。
“爷爷,星图光纹又亮了!”小穗突然蹦起来,指着田垄间的泥土。阿禾凑过去一看,昨晚埋在土里的晶体残片正泛着淡光,周围的泥土裂开细密的纹路,像深脉网络在地面延伸。这是三天前星尘通过深脉网络发来的提示:“光稻种子需与本土深脉节点预共振,提前激活土壤能量”。阿禾刚把草木灰泥敷在残片周围,村口就传来了机械轮轴的“咕噜”声,夹杂着晶体碰撞的清脆响。
村口的石桥上,一辆银灰色的悬浮车正缓缓降落,车身上印着“永恒回响号物资舱”的字样。车门打开,星尘的学生林夏先跳下来,她背着个嵌着星花的帆布包,手里捧着个恒温箱;后面跟着矽基工匠晶锐,他的晶体身躯裹着层防护膜,怀里抱着台巴掌大的能量扫描仪;机械女孩叮铃最后下来,她的机械臂上挂着个金属箱,箱壁刻着“光稻培育参数”的通用符号。“阿禾叔,小穗,我们带‘星星粮’来啦!”林夏的声音裹着朝气,帆布包上的星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恒温箱打开的瞬间,溪脉村的晨雾突然泛起金晕。五十粒光稻种子躺在特制的晶体托盘中,每一粒都像裹着细碎的星尘,表皮有天然的纹路,与老周木牌上的星花隐隐呼应。“这是星脉行者用母星光土培育的,”晶锐的能量波动带着郑重,他将扫描仪对准种子,屏幕上立刻弹出三维图谱,“表皮的纹路是天然能量通道,种下后要与地下深脉节点对齐,每天清晨七点需用气态能量唤醒一次。”
叮铃打开金属箱,取出五十根迷你能量导管:“这是铁砧舰长特意改造的,导管顶端能吸收晨露,转化为与光稻匹配的能量,插在种子周围三十厘米处就行。”她的机械指尖划过导管上的刻度,“深度要精准到五厘米,老周先生的笔记里记着溪脉村的土壤密度,我们按这个参数调好了。”阿禾看着导管上熟悉的星花刻度,突然想起三十年前老周教他刻木雕时,也是这样一遍遍校准纹路的深浅。
种光稻的田块早被村民清理出来,是村东头靠近深脉节点的三亩地,田埂上插着三十年前老周立的木桩,桩上刻着“共生试验田”五个字,字迹虽已斑驳,却仍透着当年的认真。阿禾用老周传下来的木犁,在田里划出五十条笔直的垄沟,每条沟的尽头都对着一块埋好的晶体残片;林夏蹲在沟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种子,每放一粒就念一句星脉行者的祈福语:“光入土,脉相连,共生息”;晶锐举着扫描仪来回走动,能量光束在垄沟上扫过,确保种子与残片的能量线完全对齐。
小穗也有自己的任务——用她的晶体残片给每粒种子“打招呼”。她学着阿禾的样子蹲下身,将残片轻轻贴在种子上方,淡金的光芒从残片渗入种子,种子表皮的纹路瞬间亮了起来,像睁开了细小的眼睛。“晶锐爷爷,它在跟我说话呢!”小穗仰起脸,晶体残片在晨光中泛着红光,“它说喜欢咱们的田,闻着有樟香和稻花香。”晶锐的晶体身躯泛起柔和的光,他调出扫描仪数据:“是深脉共振!小穗的残片带着老周先生的能量印记,光稻认得出‘自己人’。”
播种完成时,村支书带着村民抬来个新做的木牌,牌上是老木匠连夜刻的“光稻共生田”,边缘雕着星花和稻穗的纹样。林夏从帆布包掏出个小小的全息投影仪,嵌在木牌顶端:“这是星尘老师让带的,能实时显示‘永恒回响号’传来的光稻培育数据,还能播放星脉行者种稻的画面。”她按下开关,木牌上立刻浮现出星脉行者用绿色光手灌溉稻田的影像,与溪脉村的田块重叠在一起,像两个星球的稻田在晨光中相拥。
可没过三天,问题就来了。光稻种子虽发了芽,芽尖却泛着淡淡的灰,不像星脉行者影像里那样金亮。阿禾蹲在田埂上,翻着老周的笔记眉头紧锁,笔记里只写了“共生稻需顺脉而长”,没提过光稻的异常。晶锐的扫描仪显示土壤酸碱度正常,能量导管也在稳定供能,叮铃检查了三遍设备参数,没发现任何问题。小穗蹲在发芽的光稻旁,把晶体残片贴在芽尖上,残片的光芒弱了几分:“爷爷,它们好像有点冷,想晒太阳。”
阿禾突然想起老周当年说的“地气与天光共振”,他抬头看了看田块上方的老樟树——树冠太密,挡住了早上的阳光。“是光照不够!”他一拍大腿,“星脉行者母星的日照时间比地球长两小时,咱们的樟树挡了晨光,光稻的能量没法充分激活。”可樟树是溪脉村的老风水树,村民们舍不得砍。村支书摸着树干犯愁时,小穗突然说:“咱们可以给樟树修枝啊!像老周太爷爷刻木雕那样,把挡光的枝桠修得舒展些,既不砍树,又能让阳光进来。”
修枝那天,全村人都来了。老木匠带着年轻人爬树,用老周传下来的木锯小心地修剪过密的枝桠;阿禾和晶锐在树下铺着帆布,接住落下的樟枝;小穗和叮铃把修剪下来的细枝收集起来,编成小篮子挂在田埂上——叮铃说樟枝的香气能驱害虫,还能给光稻提供“熟悉的味道”。林夏用全息投影仪直播修枝过程,星尘的影像突然出现在屏幕上:“阿禾叔,你们做得对!共生不是强行改变,是像修枝那样,让彼此都舒服地生长。”
阳光透进稻田的第二天,光稻的芽尖就泛出了金亮的光。又过了十天,稻苗长到了半尺高,叶片上浮现出细小的星花纹路,风一吹,纹路就会闪烁,像田里铺了层流动的星光。村民们发现,自从种了光稻,自家田里的共生稻也长得更壮了,稻穗比往年更饱满——晶锐的扫描仪显示,光稻的根系能强化地下深脉节点的能量,带动周围的农作物一起生长,这是星脉行者都没发现的“共生连锁反应”。
七月中旬,光稻开始抽穗,稻穗是淡金色的,顶端顶着细小的能量星花,风吹过时,稻穗碰撞的声音像晶体叮当响,整个溪脉村都飘着淡淡的香,比普通稻花香更清冽,还带着丝甜味。小穗每天都去田里,把自己的木雕放在田埂上,木雕的星花与稻穗的星花共振,引来一群彩色的蝴蝶——这些蝴蝶是当年深脉战争后消失的“星纹蝶”,村民们说,是光稻的香气把它们唤回来了。
收割那天,溪脉村举行了盛大的仪式。林夏带来了星尘的礼物——一面用深脉晶体编织的锦旗,上面绣着“稻脉共生,星土同源”八个字;晶锐用光稻的稻穗,给小穗做了个小小的能量冠,戴在头上时,稻穗的光与她的晶体残片呼应,像个小守护者;叮铃则用收割下来的光稻秸秆,做了个迷你的“永恒回响号”模型,船身上刻着溪脉村的稻田图案。
阿禾站在田埂上,手里捧着第一束收割的光稻,稻穗的金光映着他的脸。他突然想起三十年前老周离开时说的话:“总有一天,火星的星花会开在地球的稻田里。”现在,老周的话应验了——光稻的稻穗上,星花纹路与老周木牌上的一模一样,与石墙上的深脉光纹相连,与天上“永恒回响号”的航行灯呼应。小穗跑过来,把一束光稻插在老周的木牌旁,木牌上的星花突然泛起金光,与光稻的光芒交织在一起。
收割后的光稻,一部分留作种子,分给了附近的村庄;一部分送到了火星的深脉学院,作为跨文明共生的样本;还有一小部分,林夏要带回“永恒回响号”,送给星脉行者——他们说,要把溪脉村的光稻种在自己的母星上,让两个星球的稻田,共享同一片星光。
当晚,晒谷场上再次响起《共生童声》的旋律。阿禾坐在老樟树下,看着小穗和晶锐的孙子晶明一起,用光稻的秸秆编星花。林夏的全息投影仪播放着“永恒回响号”传来的画面:星脉行者的母星上,他们种的溪脉共生稻已经发芽,绿色的光手抚摸着稻苗,与溪脉村的光稻形成共振。老木匠用樟木和光稻秸秆,雕了个新的雕像——不是清璃也不是临野,是一个老人牵着个孩子,孩子手里举着稻穗,稻穗上开着星花。
月光洒在晒谷场上,光稻的秸秆泛着淡金的光,与村民手中的晶体物件、木牌上的星花、天上的星图连成一片。阿禾摸着怀里的紫檀木牌,牌上小穗刻的星花与老周的刻痕完美融合,像两代人的手,共同握着一束光稻。他突然明白,深脉共生从来不是遥远的宇宙叙事,就是溪脉村的晨雾里,光稻生香,星花绽放,祖孙俩蹲在田埂上,一起等待一粒种子发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