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王府暗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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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元年的初雪,为四爷府披上了一层素白。
雪片如絮,悄无声息地覆盖了亭台楼阁、飞檐翘角,将昔日雍亲王府、如今的怡亲王府,妆点得肃穆而宁静。回廊下的石阶早已被扫洒太监清理干净,但空气中弥漫的凛冽寒气,依旧能将人呼出的每一口气瞬间凝成白雾。
苏晚晚抱着沉甸甸的药箱,踏着青石板路,穿过一道又一道月洞门。药箱里装着的是她近日整理的一些珍稀药材和医案,胤祥王爷有旧疾在身,虽经她调理已大有好转,但每逢天气骤变,仍需格外留意。自半月多前,雍正皇帝一纸密令,将她从波谲云诡的宫廷暂时安置到这相对安稳的怡亲王府“避风头”,她的日子便主要围绕着这位位高权重却待她颇为宽和的王爷的健康打转。
然而,这府邸的平静,终究只是表象。京城乃至整个大清朝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她手腕上那枚梅花形状的胎记,似乎也在提醒着她,她苏晚晚,苏州名医苏淮安之女,身上还背负着与“金兰会”千丝万缕的联系,绝非一个普通医官那么简单。
“苏医官,王爷有请。”一个小太监躬身立在回廊尽头,声音细弱,却打破了雪后的寂静。
苏晚晚敛衽回礼:“有劳公公带路。”
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严冬的寒意。怡亲王胤祥并未坐在主位,而是站在一幅巨大的西北舆图前,眉头紧锁。他身姿依旧挺拔,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疲惫与忧虑。几位心腹幕僚垂手侍立在一旁,气氛凝重。见苏晚晚进来,胤祥挥了挥手,幕僚们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并轻轻掩上了房门。
“晚晚,你来了。”胤祥转过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指尖在信纸上轻轻敲击着,显然内心极不平静。
“王爷,可是西北军务有变?”苏晚晚放下药箱,轻声问道。她虽不直接参与政事,但身处王府,又得胤祥信任,对一些朝局动态也有所耳闻。最大的隐患,莫过于那位功高震主、日渐骄纵的抚远大将军、川陕总督——年羹尧。
胤祥将密信递给苏晚晚,示意她自己看。“年羹尧在西北,越发不像话了。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这上面是他近日在军中安插的亲信名单,有些甚至已经伸到了京畿要职。”
苏晚晚展开密信,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名和官职,心中不由一震。名单上赫然列着几位朝中重臣的子侄,甚至还有几位看似闲散却与宗室关系密切的远支皇亲。年羹尧的势力网络,竟已庞大至此?这已不仅仅是边将揽权,分明是有了窥伺中枢的野心。
“陛下可知此事?”苏晚晚合上名单,递还给胤祥。
“皇兄自然知晓一二,但此名单所载,只怕比皇兄所知更为详尽、也更触目惊心。”胤祥将密信凑近烛火,火焰瞬间吞噬了纸张,化作一缕青烟。“年羹尧仗着平定罗卜藏丹津的功劳,日渐跋扈,奏折中言语多有僭越不敬之处。皇兄……已是隐忍多时。”
苏晚晚沉默不语。雍正皇帝心思深沉,手段凌厉,登基之初便以铁腕整顿吏治,对年羹尧这等骄兵悍将,绝不会长久容忍。这名单,或许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引信。
胤祥压低了声音,目光锐利地看向苏晚晚:“晚晚,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王爷请讲。”
“年妃近日频频召太医诊脉,且翊坤宫近侍口风甚严。我怀疑……她可能有了身孕。”
苏晚晚心中咯噔一下。年妃年氏,是年羹尧的亲妹妹,如今后宫中最得雍正宠爱的妃子。若她此时诞下皇子,年家便是名副其实的外戚,年羹尧的气焰必将更加嚣张,甚至可能借机要求更大的权柄,乃至干预立储。这无疑是给本就紧张的朝局,又添了一把干柴。
“王爷要奴婢做什么?”苏晚晚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手心已微微沁出冷汗。卷入后宫嫔妃是否有孕这样的事情,无异于踏入了最危险、最敏感的漩涡中心,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之祸。
“三日后是太后寿辰,宫中设宴,年妃必会出席。我已安排妥当,届时你以随行医女的身份入宫。”胤祥的目光深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需要找机会确认年妃是否真的有孕,若能探知更多细节,诸如孕期几何、胎象如何,则更好。此事关系重大,关乎朝廷安稳,务必小心谨慎。”
回到住处,苏晚晚心绪不宁。窗外,雪又开始零星飘落,覆盖了方才扫出的路径。她坐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窗棂。确认年妃有孕,这个任务听起来简单,实则凶险万分。年妃身边必定守卫森严,自己一个“暂避风头”的前太医院院判,如何能近身?即便近身,又如何能不着痕迹地确认?更重要的是,一旦被年妃或其党羽察觉,自己立刻就会成为靶子,甚至可能牵连怡亲王。
正沉思间,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在院中响起。苏晚晚警觉地抬头,透过窗纸,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映在廊下。
“苏医官可在?听闻医官近日研读医典至深夜,在下偶得一壶上好的明前龙井,或可提神醒脑。”来人声音温和,带着书卷气的儒雅。
苏晚晚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是王府的教书先生文若明。此人约莫三十上下年纪,面容清癯,气质温文,是胤祥颇为倚重的幕僚之一,平日主要负责教导王府的几位小阿哥,也时常参与机要议政。他穿着一袭青灰色棉袍,外罩同色鹤氅,手中果然提着一个精致的紫砂茶壶。
“文先生有心了。”苏晚晚侧身将他让进屋内,“不过是些医书上的疑难,劳先生挂念。”
文若明将茶壶放在小几上,自顾自地斟了两杯茶,茶香顿时氤氲满室。他轻抿一口,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苏晚晚略显凝重的面色,轻笑道:“苏医官何必瞒我。可是为三日后太后寿辰,需随驾入宫之事烦心?”
苏晚晚心中猛地一凛。太后寿辰随行之事,是胤祥刚刚才交代的机密,文若明如何得知?是王爷对他全然信任,无需隐瞒,还是此人消息灵通至此?她面上不动声色,接过茶杯,指尖却微微收紧:“文先生消息灵通。只是随行侍奉,乃分内之事,何来烦心一说。”
文若明放下茶杯,唇边笑意不减,眼中却多了几分了然之色:“苏医官过谦了。王爷既在此时安排您随行,必有其深意。年妃娘娘圣眷正浓,其安危牵动圣心,医官责任重大啊。”他顿了顿,观察着苏晚晚的神色,继续道:“在下不才,或可助医官一臂之力。”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到苏晚晚面前:“这是年妃娘娘所居承乾宫内,主要宫女、太监的人员名单,以及他们平日值守的规律习性。上面还标注了哪些是年大将军从府中带出的老人,哪些可能与宫外联系密切。苏医官入宫后,或能有所用处。”
苏晚晚接过册子,指尖触到微凉的纸张,心中惊疑更甚。册子上的字迹清秀工整,记录极为详尽,不仅有人名职务,连每个人的籍贯、入宫年限、性格特点、与各宫往来情况都一一在列,甚至用朱笔细心地标注出了疑似年家眼线之人。这份东西,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搜集整理而成。文若明一个王府教书先生,为何会对年妃宫中了如指掌?他主动献上此物,目的何在?
“文先生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苏晚晚抬起眼,直视着文若明,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
文若明迎着她的目光,神色坦然,甚至带着几分忧国忧民的郑重:“年家势大,已非社稷之福。年大将军在西北之行径,苏医官想必亦有耳闻。若后宫再添皇子,外戚权重,恐非朝廷之幸。王爷一心为国,殚精竭虑,我等身为幕僚,自当竭尽所能,为王爷分忧,为朝廷除弊。”他言辞恳切,听起来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苏晚晚垂下眼帘,摩挲着手中的册子:“先生高义,晚晚佩服。只是此事凶险,先生亦需谨慎。”
“多谢苏医官关心。”文若明微微一笑,“在下人微言轻,不过尽些绵薄之力。医官身负重任,才更需小心。宫中步步惊心,切记,有时眼见未必为实,耳听未必为虚,需得用心分辨。”
送走文若明,苏晚晚看着那本小册子,心情愈发沉重。文若明的话似乎无可挑剔,但他出现的时间、拿出的东西,都太过巧合,反而让她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这潭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三日后,太后寿辰。紫禁城内一派喜庆气象,朱墙金瓦在冬日暖阳下熠熠生辉,各色旌旗迎风招展,百官身着朝服,按品级列队入宫朝贺。苏晚晚换上一身低调的青色医女服饰,发髻挽得一丝不苟,低眉顺眼地跟在几位品级较高的命妇身后,随着人流缓缓步入宫闱。
坤宁宫内,香气馥郁,暖意融融。王公大臣、后宫妃嫔齐聚一堂,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太后端坐主位,雍正面带微笑陪坐一旁,但苏晚晚敏锐地察觉到,皇帝的笑容并未真正抵达眼底,那深邃的目光中,依旧藏着惯有的冷峻与审视。
年妃果然盛装出席。她身着正红色的吉服,头戴点翠钿子,珠环翠绕,容光焕发,比之以往更多了几分娇艳与……不易察觉的慵懒。她坐在雍正下首不远的位置,与其他妃嫔谈笑时,手会不自觉地轻轻抚摸着小腹,眉梢眼角流露出的满足与得意,难以完全掩饰。苏晚晚借着添茶递水的机会,悄悄观察了几次,心中已基本确定,年妃确有孕相,且孕期应在三月左右,胎象看似平稳。
宴至中途,丝竹喧闹之时,年妃突然以袖掩口,发出几声干呕,面色瞬间变得苍白。身旁的宫女连忙上前搀扶,送上清水帕子。这一动静立刻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太后关切地询问道:“年妃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年妃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娇怯怯地向太后和皇帝行了一礼,脸上飞起两抹红晕,声音带着几分羞涩与喜悦:“回太后、皇上,臣妾近日总是如此,精神也有些短乏。前两日太医诊脉,说……说似是喜脉。只因未满三月,胎气未稳,故不敢张扬,本想待稳定后再禀告太后和皇上,不想今日竟御前失仪,请太后、皇上恕罪。”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旋即,道贺之声四起。太后大喜过望,连声道“好”,当即赏赐了年妃无数珍宝锦缎。雍正也露出了笑容,亲自扶年妃坐下,温言安抚了几句。
然而,苏晚晚却注意到,在年妃说出“喜脉”二字时,她的目光极快地向坐在对面勋贵席上的隆科多瞟了一眼。那一眼极其短暂,几乎难以捕捉,但苏晚晚看得分明,那其中包含的,绝非简单的禀报,更像是一种……默契的确认?而隆科多,这位雍正的重臣、舅舅,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贺笑容,指尖却在不经意间,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
宴会结束后,命妇们依次退场。苏晚晚借口有位年长的命妇略有不适,需稍作诊视,落在了后面。她趁众人不注意,悄悄绕回年妃方才坐过的席位附近,假意整理药箱,目光迅速扫过地面。在铺着明黄锦缎的座椅下方,她发现了一方被遗落的、质地精良的丝帕。
她迅速用指尖将帕子勾起,藏入袖中。回到王府为她准备的临时歇脚处,她立刻取出帕子仔细查看。帕角绣着精致的岁寒三友图案,是宫内妃嫔常用样式。帕子上沾着些许深褐色的药渍,还残留着一股极淡的、混合着苦味和异香的气息。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和试毒用具,小心地刮下一点药渍,仔细检验。果然是保胎药常用的几味药材,但其中却混杂着一丝极其微量的麝香气息!麝香活血通经,对孕妇乃是禁忌,即便量少,长期接触也可能导致胎动不安,甚至小产。是谁?竟敢在年妃的保胎药中做如此手脚?
“果然有诈。”当苏晚晚将发现告知文若明时(她思虑再三,觉得此事仍需借助文若明对宫闱的了解),文若明仔细查看了帕子上的药渍后,得出了与她一致的结论。“年妃确实有孕不假,但看来,是有人在她的保胎药中做了手脚。分量极轻,似是而非,若非苏医官心细如发,寻常太医只怕也验不出来。”
苏晚晚心惊肉跳:“是谁如此大胆,要害年妃的胎儿?是皇后的手段?还是其他妃嫔?”后宫争斗,子嗣往往是首要目标。
文若明却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顿了顿,才缓缓道:“或许是年家的政敌,但或许……是年家自己。”
“自己?”苏晚晚愕然,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正是。”文若明压低声音,分析道,“苏医官请想,若年妃此刻平安生下皇子,年家固然一时风头无两,得尽好处,但也必将成为众矢之的,引来陛下更深的忌惮和其他皇族、朝臣的合力攻讦。可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福兮祸之所伏。”
他顿了顿,观察着苏晚晚的反应,继续道:“但若此时,年妃的胎儿‘不幸’小产,而所有证据都指向是某位位高权重者(比如皇后,或与年家不睦的宗室)所为。那么,年家便可借此机会,以苦主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发动反击,清除政敌,博取陛下和太后的同情,反而能进一步巩固地位。这苦肉计,虽牺牲一个未成形的胎儿,却能换来更大的政治利益。对某些人来说,这买卖,划算得很。”
苏晚晚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宫廷中的算计,竟能狠毒至此!利用亲生骨肉作为筹码,进行如此冷血的政治博弈!若真如文若明所料,那年羹尧和年妃的心机与狠辣,实在令人胆寒。而文若明能如此清晰地洞悉这种可能性,其心思之缜密、对人性之洞察,也让她感到恐惧。
次日,她将宴会所见及帕子药渍的发现禀报了胤祥。胤祥听罢,沉默了良久,书房内只闻炭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他负手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又开始飘落的雪花,背影显得格外凝重。
“此事,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他最终转过身,脸上是化不开的忧色,“年妃有孕的消息已经传开,各方势力都在暗中动作。隆科多近日与年家人走动频繁,八哥那边的人也似乎有些异动。晚晚,我要你继续留意年妃的动向,特别是她用药和饮食的安全,但切记,保护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你现在是医官,不是密探,莫要轻易涉险。”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管家急促的脚步声和低声禀报:“王爷,宫中来旨,宣苏医官即刻入宫见驾!”
胤祥与苏晚晚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凝重。这个时候,皇帝突然宣召,所为何事?
养心殿内,气氛压抑。雍正皇帝坐在御案之后,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御案上散落着几份奏折,他见苏晚晚进来行礼,并未立刻叫起,而是拿起其中一份奏折,重重地摔在案上。
“苏晚晚,你来看看这个!”雍正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气,“年羹尧八百里加急递来的折子,说他妹妹年妃有孕,他身为兄长,忧心如焚,请求朕准他回京探望,以尽骨肉之情!你以为如何?”
苏晚晚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心头剧震。年羹尧此举,简直是赤裸裸的试探,甚至可视为威胁。西北大将无诏不得擅离防区,这是铁律。他竟敢以妹妹有孕为由,要求回京?这分明是借机试探皇帝对他的容忍底线,甚至是以西北军务为筹码,向皇帝施压。
“陛下,奴婢人微言轻,不敢妄议朝政。”苏晚晚深深俯首。
“朕要你说!”雍正厉声道,目光如刀锋般刮过苏晚晚的头顶,“朕恕你无罪!”
苏晚晚深吸一口气,知道无法回避。她必须谨言慎行,既要表明立场,又不能过度刺激皇帝。“回陛下,年大将军镇守西北,责任重大,关乎边疆安稳。若因私废公,擅离职守,恐非国家之福,亦非人臣之道。且陛下对年妃娘娘关爱有加,宫中太医皆乃国手,定能保娘娘凤体安康,龙胎无恙。年大将军远在西北,实应恪尽职守,以报皇恩。”
雍正闻言,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好个‘因私废公’!好个‘恪尽职守’!那你可知,年羹尧在这奏折中还写了什么?他暗示朕,若不准他回京,西北将士思乡情切,恐军心不稳!”
这是毫不掩饰的威胁!苏晚晚心中巨震,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年羹尧竟敢如此猖狂!他这是在玩火,而且是把整个年家都架在火上烤!
“陛下圣明,自有决断。年大将军或只是一时情急,言语欠妥……”苏晚晚只能尽力圆场。
雍正凝视她片刻,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肺腑。突然,他话锋一转,语气不容置疑:“罢了。年妃既然有孕,乃社稷之喜,需要绝对可靠的太医悉心照料。苏晚晚,你医术精湛,朕信得过。即日起,你恢复太医院院判之职,专门负责年妃这一胎的平安。一应诊视用药,皆由你亲自掌管,不得有误!”
苏晚晚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撞上雍正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眼睛。这……这岂不是要将她直接推到风口浪尖,卷入漩涡的最中心?年妃及其背后势力对她必然充满戒心,而其他觊觎此位或想从中作梗的人,也会将她视为眼中钉。这根本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
“陛下!奴婢才疏学浅,且离宫日久,恐难当此重任,有负圣恩……”苏晚晚急忙叩首,试图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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