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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血染.霓虹(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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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砸在暗巷油腻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啪嗒声,汇成浑浊细流,裹挟着垃圾的腐臭气息,无声地淌入城市深处。霓虹的光晕从巷口外泼洒进来,被密集的雨帘切割得支离破碎,红绿蓝黄,在湿漉漉的墙壁上扭曲、流淌,像一幅打翻了的廉价调色盘。空气又湿又重,沉沉地压在身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股铁锈和雨水混合的冷腥味。

我隐在巷子最深的阴影里,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旗袍丝滑的下摆,昂贵的真丝料子,深得像凝固的血,上面绣着繁复到近乎妖异的暗银色缠枝花纹。雨水偶尔被风卷着扫进来,落在裸露的手臂上,激起一小片细密的鸡皮疙瘩。血衣楼的“夜莺”们,就该是这样。外表光鲜,内里冰冷。我是“冷月”,血衣楼精心打磨出来的刀锋,最锋利的那一把。这身旗袍,就是今晚最完美的伪装。

巷口外,属于“迷迭香”夜总会的巨大霓虹招牌,像个永不疲倦的艳俗巨人,用它那刺眼、变幻的光芒,蛮横地撕扯着雨夜的幕布。靡靡之音混杂着模糊的喧嚣,断断续续地飘进来,又被雨声粗暴地冲散。那里面,纸醉金迷,衣香鬓影,是另一个世界。也是我即将踏入的猎场。

目标就在里面。王振邦,一个名字在市政厅文件上烫着金边、在私下交易里却沾满黑灰的男人。血衣楼的任务指令冰冷清晰:午夜之前,让他彻底闭嘴。

我微微偏头,视线精准地穿过雨幕,锁定了迷迭香侧门旁不起眼的角落。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身影蜷缩在那里,帽檐压得很低,指间一点猩红在黑暗中明灭。那是血衣楼的外围“眼睛”,负责确认目标进入和清场信号。他指间那点猩红倏地熄灭,随即又快速亮起三次——目标已进入预定包厢,安保布置如常,行动绿灯。

时间到了。

指尖最后一次抚过冰凉的旗袍盘扣,确认其下那枚淬毒暗针的稳妥位置。我深吸一口那带着腥味的湿冷空气,将身体里最后一丝属于“冷月”的犹豫彻底冻结、碾碎。再抬眼时,巷子深处那双原本映着破碎霓虹的眸子,已只剩下寒潭般的死寂,映不出一丝光亮。

推开迷迭香那扇沉重的、镶嵌着彩色玻璃的侧门,一股混合着浓烈香水、昂贵雪茄烟丝、酒精以及人体汗液的浊浪扑面而来,瞬间将雨夜的清冷和腥气冲得无影无踪。门内门外,俨然两个世界。震耳欲聋的爵士乐像无形的巨锤,一下下砸在鼓膜上,心脏都随之共振。旋转的彩色光球在天花板上疯狂转动,将光怪陆离的斑驳色块泼洒在攒动的人头、摇晃的酒杯和女人裸露的肩背上。空气是黏稠的,带着一种发酵般的甜腻暖意。

我脸上挂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慵懒疏离的微笑,这是“夜莺”们的标准面具。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笃定的叩响,穿过喧闹的舞池和拥挤的吧台。目光扫过,几个端着托盘穿梭的侍者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神交汇,又迅速错开。血衣楼的暗桩无处不在,像潜伏在华丽锦袍下的虱子。一个穿着经理制服、油头粉面的男人快步迎上来,脸上堆着过分殷勤的笑。

“冷月小姐!您可算来了,周老板他们都在‘沉香阁’等您呢!”他声音拔高,盖过部分喧嚣,引着路,身体却巧妙地隔开了几个试图靠近的醉醺醺客人。

我微微颔首,笑容不变,任由他引着走向更深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两侧墙壁贴着深色丝绒壁纸,挂着些矫揉造作的仿古油画。乐声被厚重的包房门过滤,变得沉闷遥远。越往里,空气里的雪茄味越浓。

“沉香阁”厚重的雕花木门就在眼前。经理侧身推开,更为浓郁的酒气、烟气和一种奢靡的暖香涌出。包厢极大,布置极尽奢华,水晶吊灯的光线被刻意调暗,营造出一种暧昧的昏黄。巨大的环形沙发占据中心,上面陷着几个脑满肠肥的男人,身边依偎着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正中央,被众星捧月般围着的,正是我的目标——王振邦。他五十岁上下,保养得宜,微胖,脸上带着酒精催发的红晕和志得意满的笑容,正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一只肥胖的手随意地搭在旁边女伴光洁的大腿上。

“哎哟!我们的冷月小姐大驾光临!王局,您看,我说什么来着?最美的花儿总是压轴!”一个秃顶男人率先看到我,夸张地站起来拍手,引来一片附和的笑声和目光。

王振邦的目光也投了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欣赏,油腻腻的,像沾了蜜的苍蝇。他推开身边的女伴,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来来来,冷月小姐,坐这边!让我这老家伙也沾沾仙气!”

包厢里瞬间爆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

我维持着浅笑,踩着摇曳生姿的步子走过去,自然地在他身边落座。一股混合着高级古龙水、陈年威士忌和某种油腻体味的气息包裹过来。侍者立刻端上一杯琥珀色的液体,轻轻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王局长,久仰大名。”我的声音放得轻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像羽毛搔过人心,“今晚真是荣幸。”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旗袍高开衩的边缘,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足以让身边男人的目光更加灼热地黏上来。

“哈哈,冷月小姐客气了!”王振邦大笑,端起酒杯,“来,初次见面,先干一杯!”他的手臂很自然地搭在我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形成一个半包围的姿态,属于上位者的自信和掌控欲展露无遗。

我含笑端起酒杯,水晶杯壁冰凉。琥珀色的液体在昏暗灯光下荡漾,映出我模糊的倒影,也映出王振邦那张油光满面的脸。杯沿轻轻触碰红唇,冰凉的液体滑入咽喉一线,带着辛辣的暖意。我眼波流转,笑容加深,身体不着痕迹地向他那边倾了倾,像是被他的“魅力”所吸引,也巧妙地缩短了那致命一击所需的最后距离。旗袍开衩处,一线白皙若隐若现,吸引着他贪婪的视线。

他显然很受用,肥胖的身体又往这边挤了挤,那只原本搭在沙发背上的手,试探性地、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意味,落向我的肩膀。周围的哄笑和起哄声更响了。

就是此刻!

指尖在旗袍盘扣下方,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精准地一拨一弹。那枚淬炼着血衣楼特制神经麻痹毒素的纤细暗针,细如牛毛,无声无息地脱离卡扣。借着身体前倾、长发滑落肩头的瞬间掩护,我的手腕以一个极其自然、仿佛要去整理鬓发的角度,极其迅捷地在他颈侧动脉旁轻轻一拂。

触感冰凉而短暂。像被蚊子叮了一下,甚至更轻微。

王振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下,极短的一瞬。那只即将落在我肩上的手也猛地顿在半空,指关节微微发白。他浑浊的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像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屏幕闪过的一道雪花。紧接着,那茫然迅速被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生理痛苦所取代——一种突如其来的、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攫住了他。

“呃……”一声极其压抑、短促的闷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像破旧风箱最后的喘息。他肥胖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变得惨白如纸,细密的冷汗瞬间从额角、鼻尖渗出,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微光。搭在沙发背上的手臂无力地滑落,重重砸在真皮沙发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王局?您……您怎么了?”旁边一个眼尖的男人最先发现异常,脸上的谄笑僵住,声音带着不确定的惊疑。

这声询问像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了锅。

“王局?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是不是喝太急了?快,喝点水!”

“王局?王局!您说话啊!”

包厢里瞬间乱了套。原本的喧嚣和调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惊慌的询问、杂乱的脚步声和杯盘碰撞的脆响。几个陪酒女郎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往后退缩。男人们有的试图去扶王振邦瘫软的身体,有的则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我脸上的笑容早已褪去,换上了一副恰到好处的惊愕和担忧。“王局长?”我声音微颤,身体也跟着众人一起,焦急地向前倾,似乎想去查看情况,指尖却借着身体的遮挡,极其隐蔽地再次触碰到他颈侧——不是攻击,而是确认。脉搏微弱,混乱,毒素正以血衣楼计算好的速度侵蚀他的神经中枢。一切顺利。

“快!快叫医生!”那个秃顶男人终于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朝门口吼叫,声音都变了调。

混乱达到了顶点。有人慌乱地拨打手机,有人冲向门口喊人,有人徒劳地拍打着王振邦的脸颊。包厢里弥漫开一股恐慌的气息,混合着酒气和烟味,令人窒息。

我如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到的小鹿,脸色煞白,在混乱的人群中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巧妙地避开了那些试图维持秩序的手。高跟鞋“不小心”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低呼一声,向着旁边一张堆满酒杯的矮几摔去。

哗啦——!

脆响刺破了包厢里的喧哗。水晶酒杯、果盘、酒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琥珀色、暗红色的酒液混杂着水果残骸,瞬间在地毯上洇开一大片狼藉。破碎的玻璃碴在灯光下闪着寒光。巨大的声响和这满地狼藉,瞬间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哎哟!冷月小姐!”

“小心玻璃!”

惊呼声再次响起。趁着所有人注意力被这“意外”吸引的刹那,我狼狈地撑起身,旗袍下摆沾上了点点酒渍,脸上带着惊魂未定和一丝窘迫,迅速而自然地退向包厢的角落,隐入人群后更深的阴影里。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飞快地扫过整个混乱的现场,确认没有多余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很好,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王振邦的身体在沙发上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拉风箱般的声音,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他的生命,如同沙漏里最后的细沙,正飞速流逝。

任务完成。该撤了。

我低着头,用手掩着口鼻,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浓重的酒气熏得难受,脚步虚浮地、不动声色地朝着包厢厚重的雕花木门挪动。没人留意一个受惊的、狼狈的“夜莺”的去留。

指尖触到冰冷的黄铜门把手,正要拉开——

一只冰冷、湿黏、用尽最后力气的手,死死抓住了我的脚踝!

那力道惊人,带着一种濒死野兽的绝望和执着,冰冷得如同铁箍!猝不及防之下,我浑身猛地一僵,一股寒意顺着被抓的脚踝瞬间窜遍全身,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我猛地低头。

王振邦不知何时竟从沙发上滑落下来,半趴在地毯上,一只手死死攥着我的脚踝。他仰着头,脸因窒息和痛苦扭曲变形,惨白中透出濒死的青灰,嘴角不受控制地淌下白沫。然而,他那双原本浑浊涣散的眼睛,此刻却死死地、聚焦地瞪着我!那眼神极其复杂,痛苦、不甘、一种洞悉一切的疯狂,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悲悯的急切?

他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漏气般的嗬嗬声,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挤出不成调的音节。那只抓住我脚踝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沾着地毯上的酒渍和呕吐物,湿黏滑腻,如同水鬼的爪子。

“放手!”旁边有人惊叫,试图去掰他的手。

就在这混乱的瞬间,王振邦眼中最后一点光芒骤然爆亮!他用尽全身残存的生命力,那只没抓我的左手猛地抬起,痉挛般的手指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将一个硬物狠狠塞进了我因为惊愕而微微垂落的手中!动作隐蔽、迅捷,带着一种赌上性命的决绝。

入手冰凉、坚硬,还带着他手掌黏腻的汗水和……一丝温热的、尚未凝固的液体——血!

我甚至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王振邦眼中的光芒如同燃尽的蜡烛,倏地熄灭。那只死死抓住我脚踝的手,力道骤然消失,软软地垂落下去。他整个人瘫倒在地毯上,抽搐停止,彻底不动了。只有那双空洞的眼睛,依旧朝着我的方向大睁着,凝固着最后那一刻无法言说的秘密。

“啊——!死人了!”刺耳的尖叫终于撕裂了包厢里短暂的死寂。

真正的混乱如同海啸般爆发。尖叫声、哭喊声、桌椅碰撞声、慌乱的奔跑声……瞬间将我淹没。

我死死攥紧拳头,将那枚被强行塞入、带着死亡体温和血液的硬物紧紧包裹在掌心,尖锐的棱角几乎要刺破皮肤。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冰冷的恐惧和巨大的问号。脸上却必须维持着和周围人一样的、极致的惊恐和茫然。我踉跄着后退,身体微微发抖,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目光却飞快地扫过地上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

没有人注意到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传递。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死亡本身牢牢吸住。

趁着更大的混乱尚未完全成型,趁着保安和闻讯赶来的人堵住门口之前,我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随着惊恐四散奔逃的人群,被裹挟着冲出了“沉香阁”那扇象征着奢靡与死亡的大门。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带着雨水的腥气,却丝毫无法平息掌心那枚硬物带来的灼烫感。

一路狂奔,穿过喧嚣依旧却已与自己无关的舞池,撞开迷迭香夜总会厚重的侧门。外面,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浇下,瞬间打湿了昂贵的旗袍和精心梳理的头发。我毫不停留,像一道融入夜色的鬼影,冲进那条散发着垃圾腐臭的暗巷。

直到确认身后没有任何追踪的气息,直到巷子里只剩下雨水单调的敲打声,我才猛地停下脚步,背靠着冰冷湿滑的砖墙,剧烈地喘息。雨水顺着额发流下,模糊了视线。心脏依旧在狂跳,掌心那枚硬物如同烧红的烙铁。

借着巷口外迷迭香招牌那变幻不定的、病态的光线,我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沉重,摊开了紧握的拳头。

雨水冲刷着掌心,冲淡了那抹刺目的猩红,露出了硬物的真容。

那是一枚小巧的金属徽章。造型古朴奇异,像一枚扭曲的齿轮,又像一朵半开半阖的莲花,边缘缠绕着如同古老符咒般的细密纹路。冰冷的金属质感,在霓虹的映照下,幽幽地反射着暗沉的光。

徽章的背面,沾着未洗净的血迹,一个清晰的、阴刻的篆体字,在血污和雨水的浸润下,清晰地映入眼帘——

“浮”。

浮魔坊!

王振邦……那个被血衣楼判定为必须清除的“毒瘤”,那个在我手下咽气的男人,竟然是浮魔坊的人?他临死前那疯狂、悲悯的眼神……那句破碎的、未能出口的话语……还有这枚带着他生命余温的信物……

“他们在用孩童的血……练邪功……”他最后塞给我徽章时,那无声的唇形,如同惊雷,此刻才在我脑中轰然炸响!

冰冷的雨水顺着后颈滑入衣领,激起一阵更深的战栗。我死死盯着掌心那枚染血的“浮”字徽章,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捧着一块来自地狱的寒冰。血衣楼的指令冰冷清晰,浮魔坊是潜藏的威胁,是必须被警惕、被清除的“伪正义”组织。可王振邦,一个浮魔坊的卧底,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向我这个血衣楼的顶级杀手,传递了这样一条指向血衣楼自身的、血淋淋的指控?

用孩童的血……练邪功?

一股冰冷的寒意,比雨水更刺骨,顺着脊椎一路爬升,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血衣楼那训练场地下深处偶尔传来的、无法解释的阴风呜咽?那几处连“冷月”也无权进入、由教官“血枭”亲自把守的禁地?那些每隔一段时间就神秘消失、被解释为“任务失败”或“淘汰遣散”的低阶学员面孔……尤其是那些年纪最小、眼神最懵懂的孩子?

细碎的、曾被刻意忽略的画面碎片,此刻在脑中疯狂闪现,拼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

“嗒…嗒…嗒…”

沉稳、冰冷、带着一种无机质般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地穿透了雨幕,碾碎了巷子里令人窒息的死寂。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紧绷的神经上。

我猛地抬头,身体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猎豹,指尖下意识地扣住了旗袍盘扣下的暗器。巷口那破碎的霓虹光影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从雨夜本身凝结而出,缓缓踱步而来。黑色的皮质风衣吸尽了所有光线,宽大的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没有一丝弧度的下巴。雨水顺着他风衣的褶皱滑落,滴在积水的石板上,发出单调的回响。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血液凝固的寒意,比这雨夜更甚。

血枭。血衣楼最冷酷的教官,也是我所有技艺的锻造者之一。他亲自来了。

他停在离我三步之遥的地方,像一尊冰冷的铁碑。帽檐下,两道锐利如刀锋的目光穿透雨幕,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洞穿一切的压力,最后定格在我沾满雨水、狼狈不堪、却依旧紧握成拳的左手上。

“任务完成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金属,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

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下,冰凉刺骨。我强迫自己迎上他那双隐藏在阴影里的眼睛,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却依旧带着一丝任务后的“余悸”:“目标已清除。现场混乱,按预案撤离。”我微微抬起紧握的左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目标濒死时……抓扯挣扎,遗落了这个小东西在我身上。看着……有些蹊跷。”我将那枚沾血的“浮”字徽章摊在掌心,雨水冲刷着血迹,那扭曲的齿轮图案和阴刻的“浮”字在霓虹下清晰可见。

血枭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聚焦在那枚小小的徽章上。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巷子里只剩下雨水砸落的单调声音。他的呼吸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但那无形的压力骤然加重了十倍,空气变得粘稠如胶。

“浮魔坊……”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像淬了毒的冰锥,“果然是他们。像下水道的老鼠,无孔不入。”

他缓缓抬起手,那只手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他没有立刻拿走徽章,指尖悬停在徽章上方,仿佛在感受其上残留的血气和雨水。冰冷的视线再次抬起,落在我脸上,那目光锐利得似乎要剥开我的皮肉,直视灵魂深处的每一丝波动。

“王振邦,死前……可说了什么?”他问,声音平淡,却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收紧。

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缩。王振邦那无声的唇形——“他们在用孩童的血……练邪功”——如同鬼魅的低语,再次在耳边尖锐地响起。掌心的徽章仿佛瞬间变得滚烫。

我垂下眼睑,避开他那洞穿般的视线,看着掌心的徽章,声音刻意带上了一丝任务后的疲惫和厌恶:“他喉咙被毒素侵蚀,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像快断气的风箱。最后……似乎想说什么,但没发出任何清晰的词句。”我顿了顿,补充道,“只有眼睛……瞪得很大,很……不甘心。”

短暂的沉默。雨水顺着血枭的帽檐滴落,砸在石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他似乎在判断,在权衡。

“不甘心?”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随即话锋一转,冰冷如铁,“很好。冷月,你做得干净利落。”

那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终于落下,两根手指如同铁钳,精准地、不容抗拒地拈起了我掌中那枚染血的徽章。动作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他将徽章举到眼前,在霓虹破碎的光线下审视着那个扭曲的“浮”字,指腹缓缓抹过徽章背面尚未洗净的血迹。

“既然他们把手伸进了我们的地盘……”血枭的声音低沉下去,像毒蛇在黑暗中吐信,“那就……剁掉这只手。”

他猛地攥紧拳头,将那枚徽章死死捏在掌心,仿佛要将其碾碎。帽檐下,那双冰冷的眼睛终于完全抬起,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牢牢锁定我的双眼。那目光里没有赞赏,只有一种令人骨髓发冷的、不容置疑的指令。

“你的新任务,冷月。”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潜入浮魔坊。找到他们首领陆知远的‘正义’,到底是什么颜色的。然后……把它染成最深的红。”

冰冷的雨水顺着额发流下,滑过眼角,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我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在湿透的旗袍布料上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即又强迫自己松开。血枭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破雨幕,带来沉重的压力。潜入浮魔坊?这个命令本身就像一把双刃剑,悬在我的头顶。一面是血衣楼不容置疑的铁律,另一面,则是王振邦临死前那双凝固着秘密与指控的眼睛。

“是,教官。”我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如同冰封的湖面。服从,是刻在血衣楼杀手骨子里的本能,尤其是在血枭面前。任何一丝犹豫,都可能招致毁灭性的审视。

血枭似乎满意于这绝对的服从,微微颔首。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仿佛刚才下达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指令。他高大的身影在巷口破碎的霓虹光影中无声地转身,黑色的风衣下摆划开雨帘,如同融入夜色的巨大蝙蝠,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在雨幕深处,只留下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寒意在巷子里缓缓弥散。

巷子里只剩下单调的雨声和我沉重的呼吸。我缓缓抬起右手,借着巷口微弱的光,凝视着那只刚才被王振邦死死攥过的脚踝。昂贵的丝袜早已在混乱中被勾破,皮肤上清晰地留下了几道青紫色的指痕,在冰冷的雨水中隐隐作痛。这痛楚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脑中那些被刻意压抑的画面:王振邦扭曲的脸,那双濒死却死死瞪着的眼睛,还有那无声的、血淋淋的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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