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紫禁城惊魂（1/2）

暮色四合，紫禁城的轮廓在晚霞中投下巨大的阴影，宛如蛰伏的巨兽。秦岳跟在赵总旗身后，穿过一道道戒备森严的宫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香烛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深宫的压抑气息。

他身上穿着崭新的青色贴里（锦衣卫常服），腰悬绣春刀，但那枚温润的玉佩被他小心地贴身藏好。陆炳那意味深长的一瞥，像根刺扎在他心头。这玉佩，到底是福是祸？

“秦小旗，”赵德成压低声音，脚步未停，“进了宫，管好你的眼睛和嘴巴。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今晚是圣上为‘丹成’设的小宴，来的都是近臣和几位得宠的道长。尤其是陶仲文陶真人，你早上刚惹了陆大人不快，若再冲撞了真人，神仙也救不了你。”

“属下明白，谢总旗提点。”秦岳沉声应道。丹成？他心中冷笑，那汞含量超标的丹药，离要嘉靖皇帝的命恐怕不远了。历史上记载，嘉靖因长期服用丹药导致性情愈发暴虐，对宫女的折磨也变本加厉，这正是壬寅宫变最直接的导火索之一。

目的地是西苑的玉熙宫。这里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隐约传来，与外界的肃杀形成鲜明对比。殿外，身着各色飞鱼服、麒麟服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如同雕塑般肃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空气中仿佛绷紧了一根无形的弦。

秦岳被安排在殿外回廊的一处拐角值守。这个位置视野受限，但相对隐蔽，能观察到部分进出偏殿的人员。赵德成则带着另外几人守在更靠近主殿入口的地方。

时间一点点流逝。殿内传来的乐声、模糊的谈笑声，以及偶尔爆发出的嘉靖那特有的、略显尖利的笑声，都让秦岳感到一阵阵心悸。他知道，那个历史上差点被一群弱女子勒死的皇帝，此刻正在里面享受着虚幻的“长生”喜悦。

就在他精神高度紧张时，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从回廊另一侧的阴影处传来。秦岳心中一凛，握紧了刀柄，悄无声息地循声摸去。

在几盆高大的盆栽后面，他看到一个穿着素色宫装的小宫女蜷缩在角落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她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脸上毫无血色，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你怎么了？”秦岳尽量放柔声音，蹲下身。他认出这是负责侍奉殿内香炉的宫女。

小宫女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抬头，看到是锦衣卫，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抖得像筛糠：“大…大人饶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偷懒…是…是…”

“别怕，慢慢说。”秦岳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

小宫女泪如泉涌，声音细若蚊呐：“是…是杨金英姐姐…她…她被拖走了…真人说…说圣上需要‘先天红铅’入药…杨姐姐她…她月信刚至就被…就被真人身边的道童强行带走了…说是…说是要取‘药引’…”她再也说不下去，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先天红铅！

秦岳的脑子“嗡”的一声！历史知识瞬间涌上心头！嘉靖晚年痴迷长生，听信方士陶仲文等人邪说，认为处女的经血（所谓“先天红铅”）混合丹药服用可延年益寿。为此，他强征大量幼女入宫，强迫她们在经期时提供经血，为了获取更多“药引”，甚至不惜给宫女服用催经药物，导致许多宫女血崩或落下终身病痛，身心遭受极大摧残！杨金英，正是壬寅宫变中带头勒杀嘉靖的宫女首领之一！

历史的车轮，正带着血腥的碾压感，无情地朝他认定的方向滚动！杨金英被强行取血，这巨大的屈辱和痛苦，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哪里？她被带去哪里了？”秦岳急声问道，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无法坐视不理！也许…也许现在干预，能改变杨金英的命运，从而阻止六天后的惨剧？

“就…就在后面丹房旁边的…‘采露阁’…”小宫女颤抖着指向回廊深处一个更幽暗的方向。

秦岳霍然起身。他明白私离值守是重罪，尤其在这种场合。但一想到杨金英和那些宫女即将遭受的非人折磨，以及六天后她们将被千刀万剐的悲惨结局，一股属于现代人的良知和冲动压过了对规则的恐惧。

“你待在这里，哪里也别去！”他低声嘱咐了小宫女一句，深吸一口气，身形如狸猫般闪入阴影之中，朝着“采露阁”的方向潜行而去。

西苑的宫室布局比他想象的更复杂。他凭借着原身模糊的记忆和对皇宫格局的常识判断，避开几队巡逻的侍卫，终于摸到了靠近丹房区域的一排低矮房屋。其中一间，门外站着两个身着道童服饰、却一脸凶悍之气的壮汉，警惕地扫视四周。门缝里，隐约传出女子痛苦的闷哼声。

是这里了！采露阁！

秦岳的心跳如擂鼓。硬闯？绝对死路一条。那两个道童一看就是练家子，而且动静一大，立刻会引来大批侍卫。怎么办？

就在他焦急万分、额角渗汗之际，一个身影从另一侧的回廊快步走来。来人穿着一身素雅的医女服饰，提着一个药箱，面容清丽，眉宇间带着一股沉静的书卷气，但此刻也难掩焦急之色。正是白天在太医院有过一面之缘的医女——苏宛儿！

苏宛儿显然也看到了门外的守卫和门内的异常，她脚步顿住，秀眉紧蹙，似乎在犹豫。

机会！

秦岳当机立断，从藏身处无声地靠近苏宛儿，在她惊觉回头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迅速拉入旁边的假山石后。

“别出声！是我，秦岳！”他压低声音，急促地说道，同时松开了手。

苏宛儿惊魂未定，看清是秦岳后，眼中的惊恐稍退，但警惕仍在：“秦小旗？你…你在此作甚？你想干什么？”她认出了这个白天在太医院门口差点撞到她、眼神有些奇怪的锦衣卫。

“里面是不是杨金英？她在被取‘红铅’？”秦岳直截了当地问。

苏宛儿脸色一白，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是…陶真人下的令。我刚被唤来，说是…说是取药后需要止血…可这…”她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悲悯和无力，“这哪是取药，这是酷刑！杨姐姐她…”

“听着，苏医女，”秦岳打断她，语速飞快，眼神灼灼，“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我们必须想办法救她，至少让她少受点折磨！你是被唤来的医女，你有理由进去！你进去后，想办法制造点混乱，吸引守卫的注意，哪怕一瞬！”

苏宛儿震惊地看着秦岳，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锦衣卫。锦衣卫向来是宫廷里令人畏惧的存在，何时会关心一个宫女的死活？但她从秦岳眼中看到的急切和真诚不似作伪，那是对弱者的同一种悲悯，触动了她心底的柔软。

“你…你想做什么？”她声音有些发颤。

“引开守卫，我找机会进去！”秦岳目光坚定，“时间不多！信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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