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金陵的雾障（2/2）

苏宛儿心中一震，强作镇定道：“家传之物。老人家认得？”

老店主没有回答，而是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店门口，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哗啦一声关上了店门，甚至从里面插上了门闩！

昏暗的店内，只剩下书架间弥漫的陈旧纸张和灰尘的气味。

老店主转回身，呼吸急促，目光依旧死死盯着苏宛儿手中的玉佩，仿佛那不是一块玉，而是一团灼人的火焰。

“像…太像了…”他喃喃自语，像是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可是…怎么可能…那东西…应该早就随着…随着那座塔…一起埋进地下了才对…”

“塔？什么塔？”苏宛儿急忙追问。

老店主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猛地闭上嘴，警惕地看着苏宛儿，眼神变幻不定：“你…你到底是谁？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

苏宛儿心念电转，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半真半假地说道：“晚辈乃京师人士，家中突遭大变，唯有此物伴身南下避祸。听闻金陵乃文脉汇聚之地，故特来寻访博学之士，想弄清此物来历，或许…能知家族罹祸之由。”她语气凄婉，眼中适时泛起泪光。

老店主看着她年轻而带着惊惶的脸庞，又看看那枚玉佩，眼中的警惕稍稍减弱，化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怜悯，有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狂热。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苏宛儿几乎以为他要赶自己出去。

最终，他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声音变得更加沙哑：“姑娘…你惹上大麻烦了。天大的麻烦。”

他走到一个积满灰尘的书架最底层，费力地搬开几摞旧书，从后面一个暗格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本页面泛黄、边缘破损、没有任何题名的薄薄手抄本。

“老朽祖上…曾在钦天监当过差…”老店主的声音带着一种历史的厚重感，他轻轻抚摸着那本手抄本，如同抚摸一件易碎的珍宝，“这是祖上偷偷抄录、代代秘传下来的…一些…不能被记载在正式史书里的东西…”

他翻开手抄本，跳过前面许多深奥的星象图谱和谶纬之言，直接翻到了后面几页。那上面绘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残缺的地图。

苏宛儿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手抄本上绘制的几个符号之一，赫然与她手中玉佩背面的那个奇异符号，有七八分相似！

“前辈！这个符号！”苏宛儿激动地指着手抄本。

老店主沉重地点点头，手指点着那个符号，又指向旁边一幅模糊的、似乎描绘着某种地宫结构的残缺草图：“这个符号…据祖上手札记载，并非文字，而是一种…‘钥纹’。”

“钥纹？”

“不错。”老店主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敬畏的光芒，“传说，太祖高皇帝定鼎金陵之初，为镇守国运，永固江山，曾集天下奇人异士，暗中修建了一处‘潜龙之渊’，将一件关乎大明国本的重器…藏于其中。而那处秘境的入口…便需要特定的‘钥匙’才能开启…这‘钥纹’，便是那钥匙之上最重要的标识！”

潜龙之渊？！关乎国本的重器？！

苏宛儿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是传国玉玺吗？！还是…别的什么？！

“那…那潜龙之渊在何处？！”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老店主却苦涩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手札残缺，语焉不详。只模糊提及…‘其入口不在宫中，不在陵内，而在…江水之下，塔影之间’。”

江水之下，塔影之间？南京临江，塔也有不少…这范围太大了！

“那…那座塔呢？您刚才说的…埋在地下的塔？”苏宛儿想起他之前的失言。

老店主脸色微微一变，犹豫了片刻，才压低声音道：“那是另一个传说…与前朝有关了…据说元末时，金陵城外曾有异僧建一‘镇魂塔’，并非为了供奉，而是为了…镇压某种极凶极戾之物…后来太祖修建南京城，那塔便…神秘消失了…有传言说，是被整个填埋入了地底…”

镇魂塔？镇压凶物？填埋地底？

信息杂乱而庞杂，仿佛一团乱麻。潜龙之渊，镇魂塔，钥纹，重器…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苏宛儿感觉自已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巨大谜团的边缘，却依旧迷雾重重。

“前辈…您可知，这‘钥匙’…除了开启那‘潜龙之渊’，是否…还有别的用途？比如…感应龙气？或者…与其他事物产生联系？”她想到了玉佩的种种异状。

老店主闻言，眼中猛地爆发出极度恐惧的光芒，连连摆手：“不可说！不可说！那是窃取国运、逆天改命的禁忌！妄动者，必遭天谴！姑娘！听老朽一句劝！这东西是祸根！赶紧把它扔了！扔得越远越好！否则…大难临头！大难临头啊！”

他的恐惧不似作伪，仿佛提及了什么天地间最可怕的禁忌。

苏宛儿还欲再问，老店主却已是惊弓之鸟，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多说半个字，甚至开始催促她离开，仿佛她再多待一刻，就会有无妄之灾降临。

无奈之下，苏宛儿只得深深记下手抄本上那幅残图和“江水之下，塔影之间”的线索，再三拜谢后，离开了那家诡异而危险的古董书店。

站在秦淮河畔，看着蒙蒙雨雾中流淌的浑浊江水和远处影影绰绰的塔影，苏宛儿握紧了怀中玉佩和古剑。

钥匙…潜龙之渊…镇魂塔…

虽然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她找到了一丝方向！

她必须去查证！去找到那个可能存在的“潜龙之渊”入口！或许那里，就藏着解开所有谜团、甚至…能救秦岳的关键！

然而，她并不知道。

在她离开后不久，那家古董书店的后门悄然打开。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店主，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服，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快步融入雨雾之中，七拐八绕之后，竟走进了离秦淮河不远的一处…香火鼎盛、却并非佛道、而是供奉着某种民间俗神的隐秘祠堂。

祠堂内，一个穿着绸缎、管家模样的人早已等候在此。

“如何？”管家低声问道。

老店主脸上再无之前的惊恐和古怪，只剩下一种精明的沉稳，他微微躬身：“鱼饵已撒下。她对我说的‘潜龙之渊’和‘镇魂塔’传说很感兴趣，尤其是那幅残图。依属下看，她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管家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继续盯着她。主上需要她…去找到那个地方，去‘激活’那把钥匙…毕竟，有些门，从外面强行开启代价太大，需要‘钥匙’自己从里面…转动。”

“是。”老店主垂首应命，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光。

雨雾笼罩的金陵城下，暗流涌动。苏宛儿以为自己是寻秘者，却不知，自已正一步步走入一个为她精心编织的、更加深邃的罗网之中。

那“望气”的老瞎子，这“祖传手札”的店主…究竟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或者…都是更高明棋手布下的棋子？

“江水之下，塔影之间”…等待她的，是揭开真相的曙光，还是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