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来自过去的抗体（1/2）

冷冻舱盖缓缓滑开，带着细微的液压声响，在这片沉寂了数十年的密室中显得格外清晰。冰冷的休眠气体逸散开来，如同揭开一具古老棺椁的封印。

南宫婉支撑着有些虚弱的身体，缓缓坐起。她的动作并不显僵硬，仿佛那漫长的冰封岁月并未在她体内留下太多痕迹，只有肌肤略显苍白的颜色，昭示着她与正常时间流的长期隔绝。

她没有看向周围陌生的环境，那双澄澈如秋日晴空、却又仿佛沉淀了无尽时光的眸子，自睁开起，就未曾离开过霍沉舟意识奇点所在的那片虚无。

“沉舟…”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初醒的沙哑与虚弱，却有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响彻在他的意识核心，温柔，却不容回避。

“你…知道了。”不是疑问，是陈述。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无形的形态，直接阅读到他意识中刚刚经历的那场由霍明远记录带来的、毁灭性的风暴。“关于明远…关于念辞…关于…这一切的起点。”

霍沉舟的意识奇点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无法回应。父亲那以爱为名的原罪，像一座冰冷的巨山，压得他几乎无法思考，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自我怀疑与憎恶。

南宫婉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早已预料到的…悲悯。

“不必因此否定自己，孩子。”她轻声说，声音如同温暖的泉水，试图浸润他那冻结的意识，“明远的罪…是他的。你的路…是你自己的。”

她尝试着，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指尖虚虚地点向霍沉舟意识奇点的方向。没有能量波动，没有法则干预，只是一种…纯粹的、源自母性本能的…安抚姿态。

“我沉睡的这些年…身体停滞，但意识…并非完全沉寂。”她缓缓说道，目光变得有些悠远，“时间粒子惰性化…让我处于一种奇特的状态…我能‘听’到时间流本身的声音…能‘感受’到那些因明远的研究、因我的存在而被搅动的…无数命运的涟漪…”

“我听到过念辞在无数次轮回中的哭泣与呐喊…”

“我感受过你在时间悖论中挣扎的痛苦与孤独…”

“我也…‘看’到了明远在他决定的那个夜晚，内心的煎熬与绝望…”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钥匙，试图打开霍沉舟紧闭的心扉。

“爱，从不是罪。”南宫婉的眼神坚定起来，“是明远…在极致的爱意与恐惧（失去我的恐惧）驱动下，选择了错误的路。他试图用掌控时间、牺牲他人的方式，来维系一份本可能自然逝去的温暖…这才是悲剧的根源。”

“他将爱…变成了一把锁，锁住了念辞，锁住了你，也最终…锁死了他自己。”

她看着霍沉舟，目光中充满了理解与一种近乎神性的宽容：

“沉舟，你现在面临的，不是如何打败一个强大的敌人，也不是如何找到一个万全的‘环’…”

“而是…能否原谅。”

“不是原谅明远…而是…原谅这个从一开始，就建立在错误与牺牲之上的…世界本身。”

“原谅你体内流淌的、带着原罪的血液。”

“原谅念辞注定要经历的苦难。”

“甚至…原谅林兆远那扭曲的野心，原谅‘守望者’那冰冷的宣判…”

“唯有放下这‘不原谅’的重量…你的意识…才能真正…获得自由。”

“才能看到…那条被所有仇恨与绝望遮蔽的…第三条路。”

霍沉舟的意识如同被重锤击中！

原谅？

原谅这一切？

原谅父亲那自私的爱导致的无数悲剧？原谅念辞承受的非人痛苦？原谅他自己这沾满罪孽的存在？

这怎么可能？！

“不…”一股强烈的抗拒意念，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从他意识深处迸发，“我做不到…念辞她…她承受了那么多…五哥他…还有那些因我们而死的人…凭什么…凭什么要原谅？！”

南宫婉没有因他的抗拒而动摇，她的眼神反而更加柔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哀。

“我不是要你忘记痛苦，也不是要你认同错误。”

“沉舟，你看…”

她的指尖，仿佛引动了什么。密室内，那些残留的、属于霍明远早期研究的、相对温和的时间能量痕迹，如同受到召唤般，微微亮起，在她指尖汇聚成一幅模糊的、不断变化的图景。

图景中，显现出两条清晰的主线，代表着霍沉舟认知中非此即彼的两种未来：

一条线，通向“守望者”所在的、冰冷死寂的绝对终末。

另一条线，通向林兆远可能成功的、扭曲而痛苦的“伪永恒”。

两条线都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气息。

“你，还有念辞，还有所有被困在这场灾难中的人…”南宫婉的声音如同叹息，“你们的目光，都被这两条最显眼、最充满冲突的‘巨大可能性’所吸引，如同飞蛾扑火…”

“但是…”

她的指尖，在那两条绝望的主线旁边，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几乎被所有能量波动和冲突掩盖的角落，轻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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