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同一双手(2/2)
“儿童衣物?”他低声自语,指尖捏着证物袋转了半圈。李萍是矿场食堂的帮厨,十年前离职后就没了详细记录,她会接触到儿童衣物吗?还是说,这碎片来自凶手?
他想起张岚指甲缝里的煤渣,想起老疤尸体旁的煤渣堆,想起沈晴笔记本里“煤渣—所有的线索都在往一个方向聚拢:那些失踪的孩子。
沈砚走到操作台边,将碎片放进显微镜的载物台。调焦时,镜片里的纹理逐渐清晰,细密的斜纹间还残留着一点褪色的颜料,不是纯粹的暗红,而是带着点橘调的暖红,像是被反复洗涤后才变成现在的颜色。
“像是……幼儿园的园服?”他皱起眉。记忆里,小时候的幼儿园园服就是这种暖红色,领口和袖口有白色的条纹,布料正是这种带绒毛的斜纹布。
李萍接触过穿这种园服的孩子?还是说,她找到的线索里,有这样一件衣服?
沈砚的目光重新落回李萍的尸体上。她的双手蜷缩着,指甲修剪得很短,掌心没有煤渣,也没有油漆碎屑——和张岚、老疤都不同。这说明她的死亡地点可能不在矿场,也不在孤儿院,那她身上的狗尾草和这块红布碎片,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突然想起陆时提到的,李萍是矿场食堂帮厨。食堂的仓库里,会不会存放着什么和孩子有关的东西?比如……当年失踪孩子留下的衣物?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沈砚按了下去。现在还不能妄下结论。他将红布碎片的样本分装到三个证物袋里,一个送去做纤维成分分析,一个留作比对样本,最后一个锁进了自己的私人保险柜——和沈晴的补充尸检报告放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他开始收拾操作台。当他将李萍的衣领抚平,准备重新盖上白布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锁骨处的一点异常。他凑近看,发现那里有块淡青色的印记,不是尸斑,形状很不规则,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出来的。
沈砚用尺子量了一下,长约4厘米,宽2厘米,边缘有轻微的皮肤变色。他突然想起张岚的尸检报告里,同样在锁骨处有块相似的印记,当时被判断为搬运时造成的挤压伤,没被重视。
但现在看来,这两处印记的位置、形状都太过相似。
他调出张岚的尸检照片,放大锁骨区域。果然,那块淡青色的印记和李萍的几乎一模一样。沈砚的心跳骤然加快——这不是搬运造成的,更像是被某种特定形状的物体压迫形成的,比如……凶手在勒死她们时,用膝盖顶住的位置?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双手不仅控制力惊人,连发力时的身体姿态都十年如一日。这种稳定性,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更像是经过长期训练形成的本能。
沈砚摘下手套,扔进黄色垃圾桶时,发出轻微的声响。窗外的天色已经亮了,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影子,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他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的一条缝。外面的天空是灰蒙蒙的,远处的居民楼亮起点点灯火,有早起的人在楼下遛狗,脚步声被晨雾过滤后,变得模糊不清。
这个城市正在苏醒,而那些被掩埋的罪恶,却还在黑暗里沉睡。沈砚握紧了口袋里的私人硬盘,金属外壳的冰凉透过布料渗进来,像种无声的提醒。
同一双手,十年时间,三条人命,还有可能更多。这双手的主人,到底是谁?是张野?是刘建国?还是那个隐藏在更深暗处的人?
他想起那块红布碎片,想起那些可能埋在煤渣下的孩子。李萍的死,会不会就是因为她找到了这件衣服?找到了那些孩子存在过的证据?
沈砚拿出手机,翻到陆时的号码。犹豫了几秒,他还是没有拨号。勒痕比对的结果需要更严谨的验证,红布碎片的分析也需要时间。在拿到确凿证据前,任何猜测都可能打草惊蛇。
他转身回到解剖台边,最后看了一眼李萍的脸。苍白肿胀的皮肤下,仿佛还残留着生前的恐惧。沈砚轻轻为她盖上白布,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个沉睡的人。
“放心,”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很快,就能找到那双手了。”
解剖室的门再次关上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沈砚走过走廊,遇见早起的清洁工在拖地,拖把划过地面的声音里,混着他沉重的脚步声。
他知道,从确认这是同一双手开始,调查的方向就必须调整了。他们要找的,不仅仅是一个凶手,更是一个能在十年里保持惊人控制力的、隐藏极深的人。而那块红布碎片,或许就是打开所有谜团的钥匙——它连接着死者,连接着凶手,更连接着那些被遗忘在时光里的、孩子的哭声。
法医中心外的梧桐树叶上还挂着夜雨的水珠,沈砚走在晨光里,影子被拉得很长。他抬头望向矿场的方向,那里的天空比别处更暗一些,像是有团化不开的浓雾,正等着被人亲手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