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赤针破毒,哑穴封口(2/2)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刺耳的声音像块碎瓷片扎进热闹里。
陈瞎子拄着竹杖撞开人群,破布裹着的眼睛还在渗黄水,瘸腿在地上拖出半道泥印:“若非我先前施针稳住病情,这娃早死了。”
涪翁捏针的手顿住。
他记得这个陈瞎子——半月前在村口摆卦摊,说能“针断生死”,结果给牛二家闺女扎错了肩井穴,疼得姑娘半个月抬不起胳膊。
“你胡说!”王二狗涨红了脸,拳头攥得咔咔响,“我们从早上到现在都守在这里,谁见你施针了?”
陈瞎子竹杖“咚”地敲在地上,破布下的眼皮乱跳:“我天没亮就来瞧了!张氏娘子亲眼见的!”
张氏娘子缩了缩脖子,却还是点了点头:“是...是见他在门口转。”
涪翁突然笑了。
他放下银针,屈指成爪,指尖点向陈瞎子肩井穴。
陈瞎子“啊”地想躲,却像被钉在地上,浑身剧震——三息间,他张着嘴发不出声,脸憋得紫红。
“你下的是死针。”涪翁收回手,声音像浸了冰,“用大椎穴压毒,表面看暂缓发作,实则让毒素顺着膀胱经往命门钻。等我走了,这孩子会在子时七窍流血而亡。”
陈瞎子“扑通”跪下,破布滑到脖颈,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
他额头撞着青石板,眼泪混着泥水流进皱纹里:“冤枉!小人就是想讨口饭吃...是李公子说,只要坏了您的名声——”
“够了。”涪翁转身抓起布囊,“王二狗,把孙六郎抱回船上。”
夜色漫过涪水时,小舟泊在芦苇荡深处。
孙六郎蜷在铺着棉絮的舱板上,已经沉沉睡去。
王二狗蹲在船头剥菱角,剥着剥着突然抬头:“师父,您为啥不拆穿他们?陈瞎子都招了是李崇指使的!”
涪翁坐在船尾,借着月光擦拭赤针。
针身映着他的脸,轮廓被照得忽明忽暗:“李崇要的是让百姓觉得我治不好病,我若现在闹开,他换个法子再使坏。倒不如...”他指尖摩挲针尾红绳,“让他们以为计谋得逞,再一网打尽。”
王二狗似懂非懂地点头。
江风突然转凉,芦苇荡沙沙作响,像有人在远处踩断了枯枝。
“师父,你听——”
马蹄声由远及近,碎叶声混着铁蹄叩石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涪翁抬头望向对岸,只见林子里影影绰绰有火把晃动,却又在靠近江边时突然熄灭。
“睡吧。”他把赤针收进布囊,“明早还要去后山采茵陈。”
王二狗裹紧被子,迷迷糊糊间听见江水拍打着船帮。
不知过了多久,他半梦半醒地翻了个身,恍惚看见芦苇丛里有个黑影,像尊石像般立着。
等他揉眼睛再看,却只剩月光在水面碎成银片,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雪气——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