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风雪求师,七重考验(2/2)
第四天清晨,门“吱呀”开了条缝,涪翁扔出个药碾子:“磨完这三斤半夏,再说话。”
“第五重,临危不乱。”古印突然轻鸣一声,金线连成了片,“去青牛山采紫丹参那日,你背着个咳血的老猎人。林子里窜出只花斑豹,你把老猎人推进树洞,自己抄起根断枝迎上去。”
程高记得那豹子的眼睛有多亮,像两盏红灯笼。
他的断枝戳进豹子的前爪,血溅在他脸上,可他喊的是:“老人家!往东边跑!”后来涪翁从树后走出来,手里的赤针还沾着豹子的血:“你护人时,没想着自己会不会死。”
“第六重,舍己救人。”涪翁的声音低了些,“去年夏汛,涪水漫过堤坝。你背着张铁匠的瞎老娘在洪水里淌了半里地,自己被碎石划得浑身是血,却把老娘护在怀里没沾一滴水。”
程高掀起衣袖,臂弯处有道三寸长的疤。
那天他踩着浮木过河,浪头卷走了鞋,可背上的重量比什么都沉。
“大娘,抓稳了。”他喊得嗓子都哑了,“我背您回家。”后来涪翁在高处的树杈上看着,手里的针囊浸了水,却没擦:“医道要的不是聪明,是傻劲。”
“第七重,无怨无悔。”古印突然发烫,程高看见师父指节泛白,“三个月前,我把《针经》残卷锁进木匣,说‘你资质差,学不会’。你每日天不亮就来扫院子,夜里替我磨针,给王二狗编草茎当针练手——”
“师父。”程高的声音哽住了。
他记得那些日子,木匣的锁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可他擦针时总把最亮的那枚放在师父案头。
“我没想学什么秘诀。”他那晚跪在阶下,“我就想跟着您,把医道传下去。”
涪翁突然将古印按在程高手心里。
青铜的温度烫得他一颤,却见印面上的金线已经连成完整的纹路,隐约能辨出“针经”二字。
“这七重考验,不是为了看你会不会医。”他望着江对岸的灯火,“是看你能不能医——哪怕被骂、被打、被冤枉,哪怕一辈子无名无利,你还肯弯下腰,把针扎进病人的血肉里。”
程高的眼泪砸在古印上。
他“咚”地叩首,额头撞在船板上的声响惊飞了两只水鸟。
“弟子愿一生不负医道。”
江雾突然散了些。
涪翁望着徒弟泛红的眼尾,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冬夜——程高背着妇人撞门时,怀里还揣着半块硬馍,是给草庐前讨饭的小乞儿留的。
“该靠岸了。”他捡起船桨,“明日去药铺多抓生地、麦冬,《诊脉法》第六篇该抄了。”
船尾的程高抹了把脸,刚要应,就见王二狗从舱里钻出来,手里举着个皱巴巴的纸条:“师父!方才靠岸时,有个戴斗笠的人塞给我这个!”
涪翁接过纸条展开。
月光下,墨迹未干的字刺得他瞳孔微缩——“李崇、赵元礼,城南,三日后。”
江风掀起纸角,刮得他手背上的青筋一跳。
他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江里,看它被浪头卷得没了影,转头对程高道:“明日起,你教二狗认药时,多教些止血的。”
程高望着师父沉下来的眉目,忽然想起白日里赵元礼踉跄的背影。
他握紧了手中的古印,能感觉到纹路里传来的热意,像团火,在夜色里烧得更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