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山中奇症,针破迷局(2/2)
陶片边缘还沾着紫黑残渣,在水面折射出妖异的光。师父,这...和晒谷场那片一样。少年声音发颤,木簪差点掉进井里。
李柱国没接话。
他的指尖抵在青铜古印上,能清晰摸到印面纹路在发烫——那是比更具体的内容,像有人用烧红的针在他血肉里刻字。取瓦罐。他声音发哑,这是三年来传承印最剧烈的一次异动,残篇断句在识海里翻涌,毒从水入,针引毒出;紫藤入心,玄针破阴...
王二狗手忙脚乱捧来瓦罐,看师父用赤针在罐口画了道弧。
井水刚触到针尖,一声腾起青烟,水面竟浮出层油状的紫膜。
李柱国突然攥紧瓦罐,指节发白——他终于想起,二十年前在天禄阁校书时,曾见过《神农杂经》残卷里提过:紫云藤,阴毒之属,其根粉入水则凝如脂,非赤针不能破其膜。
师父!程高的喊声穿透山雾。
少年跑得衣襟大开,发带散了半缕,手里攥着卷皱巴巴的地契,县上里正说,上月陈有财的管家买过三车紫云藤!
那陈有财是邻县豪强,半年前就想买咱们村的山地开矿,村民不肯卖,他...
他就想制造瘟疫,逼得村民卖地保命。李柱国替他说完,目光扫过程高怀里的地契——最上面那张,正是张寡妇丈夫的名字,去晒谷场。他将瓦罐塞进王二狗怀里,把这水给村民看,让他们记清毒的模样。
晒谷场的日头刚爬到树顶,陈有财的青呢小轿就碾着土坷垃冲了进来。
四十来岁的胖子挤着笑脸,腰间的玉牌撞得叮当响:老丈这是做什么?
在下听闻贵村有疾,特地带了巫医来...
带的是下毒的巫医吧?李柱国竹笠一掀,目光像两把淬毒的针,程高,把地契给陈老爷看看。程高展开地契,陈有财的脸瞬间煞白——那上面的红印,正是他钱庄的押记。
胡...胡扯!陈有财后退两步,撞翻了旁边的药篓,我陈某人乐善好施,怎会...
乐善好施的人,不会让巫医往井里扔紫云藤粉。李柱国突然抓住陈有财的手腕,玄针地扎进他内关穴,玄针问心,最能辨人善恶。陈有财惨叫着踉跄,额角瞬间渗出黑汗,说!
巫医在哪?
在...在后山土地庙!陈有财跪了下去,话像破了口的竹筒,我给了他五十两,让他投毒后散布谣言,说这是山神降罪,逼村民把地卖给我...
人群里爆发出骂声。
张寡妇抄起扫帚要砸,被李柱国抬手拦住:先救人。他转向程高,眼里闪着灼光,把传承印的新内容记下来——毒入三阴,针取三阳;紫藤锁脉,玄针引气。
这是《针解毒源篇》的根基。
程高慌忙摸出帛书,手却在发抖。
他看见师父腰间的古印彻底亮了起来,青铜纹路里浮起一行小字,正是刚才师父念的口诀。
王二狗凑过来看,突然指着陈有财的手腕:师父,他的汗不黑了!
李柱国抽针后退,玄针在指尖转了个圈:他身上的恶气,够他在牢里反省十年。
日头偏西时,晒谷场飘起了药香。
程高按着新记的针法给村民施针,王二狗举着瓦罐给围观的老人看:瞧见没?
这紫膜就是毒,师父的针能把它从身体里拔出来!中毒的村民渐渐有了血色,虎娃甚至能下地追蝴蝶了。
张寡妇捧着煮熟的鸡蛋追过来,被李柱国笑着推开:医道不是换鸡蛋的买卖。他望着跪了一地的村民,竹笠下的嘴角微微翘起,你们记着,真正的医道不在我这把针,在你们肯信医的心,在程高肯学的手,在二狗肯问的眼。
返程时,山风卷着晚霞灌进领口。
李柱国摸出枚青铜碎片,碎片边缘还沾着锈迹,却和他腰间的古印严丝合缝。拿着。他塞进程高掌心,这是我在天禄阁废墟里捡的,当年校书时,总见刘向大人摸着类似的东西说传承如针,断了可续。
现在,该你学着续了。
程高攥紧碎片,掌心被青铜硌得生疼。
他忽然听见师父低低一叹,抬头时正见李柱国摸着腰间的古印,眉峰微拧——那枚古印不知何时泛起了幽蓝的光,像深潭里突然翻起的水花。
师父?
没事。李柱国摇了摇头,竹笠重新遮住眉眼,不过是山风里,有点针感罢了。
山径转过弯,三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鸣,混着若有若无的铜铃轻响——像是某种蛰伏的东西,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