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针锈了,心还得亮着(1/2)
春雨过后第七日,异变陡生。
那株被阿禾亲手种下、承载了全村希望的银针草,一夜之间竟尽数枯黄。
茎秆萎顿,叶片焦卷,连那枚曾晶莹如玉的针状花蕊,也碎成了齑粉,随风飘散。
阿禾“扑通”一声跪倒在田埂上,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撮混着枯叶的泥土,额际那两轮淡金色的印记急速闪烁,光芒明灭不定。
他拼命地去“听”,去感受,可那熟悉的、与草木共鸣的脉动,却已断得干干净净。
泥土,只剩下死寂。
“完了……”
“师父走了,连他留下的仙草也活不成了?”
“天要绝我们涪水村吗!”
村民们围了上来,脸上的喜悦被惊恐和惶然取代。
这株草,是他们心中“医道仍在”的最后象征。
如今象征倒了,人心也跟着慌了。
赵篾匠拨开人群,蹲下身子。
他没有去看阿禾,而是捻起一片枯黄的碎叶,放在鼻下,闭眼深嗅。
那股熟悉的清冽奇香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于土地发酵后的醇厚气息。
半晌,他睁开浑浊却精亮的老眼,沉声道:“都别慌!不是死了,是它把一身的力气,都吐出来了!”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指,指向银针草的根部。
众人凑近一看,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湿润的黑土之下,竟有无数丝丝缕缕的淡青色汁液,正从枯死的根须中缓缓渗出。
它们不像寻常的水分被泥土吸收,反而像有了生命一般,顺着某种看不见的脉络,如地底的血脉般缓慢流淌。
青色汁液所经之处,奇迹发生了。
一旁的野蒿、车前草,甚至是路边最不起眼的狗尾巴草,仿佛被注入了灵魂,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疯长。
它们的叶片变得异常肥厚,叶脉更是根根凸显,在月光下泛着一层淡淡的银光,那蜿蜒交错的纹路,竟如一幅幅微缩的人体经络图!
赵篾匠与阿禾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彻夜守候。
夜深人静,阿禾取下一片泛着银光的狗尾草叶,轻轻贴在自己掌心的劳宫穴上,闭上了眼睛。
刹那间,无数纷杂的意念涌入他的脑海。
他“听”到,百里之外的牧场,一个老牧民正学着涪水村的法子,将这随处可见的野草捣烂,揉搓在病马生了溃疮的腿上。
草汁触及皮肉的瞬间,那原本红肿流脓的疮口竟冒出丝丝黑气,脓血立消!
他“听”到,下游的一个渔村里,一个病儿高热不退,啼哭不止。
他的母亲情急之下,将这种新生的“银脉草”煮水,喂孩子喝下。
不过半碗汤水,孩子额头的滚烫便渐渐退去,沉沉睡去。
他“听”到,更远的地方,有人用它止血,有人用它消肿,有人用它缓解牙痛……
阿禾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他激动地对赵篾匠喊道:“阿爷!我懂了!原来不是草要开花,是它想被人用!”
银针草将自己一身的精华,化作最朴素的模样,融入了这片土地最寻常的草木之中。
它放弃了成为独一无二的“仙草”,而选择了成为人人可用、处处可见的“良药”!
天一亮,阿禾便召集了村里所有的半大孩子,教他们如何辨认那些叶脉泛着银光的野草。
他还将这些草的用法,编成了一首更加简单上口的新童谣:
“弯腰找绿线,疼处敷一片。头痛贴脑门,肚痛糊一圈!”
消息如长了翅膀般传遍七乡八里,百姓们不再执着于寻找什么“仙草”,而是纷纷弯下腰,在田埂地头寻找这种被他们亲切地称为“活络草”的恩物。
然而,赵篾匠的心中却存着一个更大的疑惑。
他发现,这种“活络草”并非随处都长,它只出现在那场春雨中“银丝”落下的地方。
源头在哪?
他冒着清晨的浓雾,沿着涪水逆流而上,一寸寸地查看着十七村交界处的每一片泥滩。
终于,在一处早已废弃的灶坑旁,他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去年村民们集中焚烧从巫医神婆那里收缴来的符纸、木偶的地方。
此刻,那堆积如山的灰烬之中,竟钻出了一丛奇异的野草。
这草与“活络草”截然不同,叶片宽厚如牛舌,通体碧绿,叶脉并非丝状,而是呈一个个环状交错,宛如水面荡开的涟漪。
赵篾匠心中一动,割下一片宽叶,快步回到村里,将其浸入一碗从病牛身上取来的尿液中。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不过片刻,那碧绿的叶面上,竟缓缓浮现出数十个细小的红点。
红点并非随意分布,其排列的位置、疏密,竟与涪翁所着《诊脉法》残卷中描绘的“肾气外显于浊溺之图”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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