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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章 没有师父的地方,才叫江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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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三尺之下的深层湿土中,他们挖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紫茎小草。

那草触之麻痒,闻之微辛。

经过反复试验,阿禾发现,将其茎叶捣碎,取其汁液涂抹在腿上几个特定的“酸点”,竟能极大延缓因久站劳作引发的酸麻之症。

村民们欣喜若狂,给它取了个直白的名字——“歇脚草”。

赵篾匠当即组织人手,将“歇脚草”大量采摘,制成一罐罐墨绿色的药膏,并附上一张最简单的图示:“抹这里,腿不酸。”

这批药膏随着南来北往的商队,很快传到了遥远的洛阳城。

那些在码头、工地终日劳碌的苦役工匠,视之如宝,竞相索求。

医道,以一种最实用的方式,悄然渗透进了帝国的底层血脉。

秋汛来袭,南渡口连日暴雨,河水暴涨。

几日内,竟接连发生了十余起孩童失足落水、被救上岸后却“溺厥”不醒的惨剧。

传统的掐人中、拍后背之法,尽皆无效。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一名艄公的妻子,眼看自己五岁的孩儿气息将绝,情急之下,竟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

她从船上取来一枚被炭火烧得滚烫的船钉,隔着一层湿布,死死烙在了孩子冰冷的脚底心——涌泉穴!

“滋啦”一声轻响,伴随着一股焦糊味。

那本已面色青紫的孩童,猛地剧烈一颤,随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呛咳,竟真的吐出几口污水,悠悠转醒!

消息传回无名针会,阿禾立刻组织众人复现。

他们很快确认,“火激醒神法”确实有效,但温度极难掌控,稍有不慎便会造成严重灼伤。

正当众人为此发愁时,赵篾匠盯着手中一节喝水用的竹筒,灵光一闪。

他连夜赶制出一种新的工具:取粗壮的竹节,掏空内里,一端开口,另一端封死。

使用时,在竹节内塞满湿棉,再用厚麻布将竹节外层紧紧包裹。

如此一来,即便内里放置烧红的石子或铁块,传递到竹节末端的,也只是稳定而灼热的温度,而非致命的火焰。

这东西,被他命名为“温控烙杵”。

数日后,涪水沿岸所有的渡口、船帮,都分发到了这种简易而高效的急救工具。

冬雪封山之夜,万籁俱寂。

阿禾在“试错屋”内静坐,额前那枚淡金色的“医道传承印”毫无征兆地剧痛起来,仿佛要裂开一般。

下一刻,他的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着,瞬间跨越了千山万水。

他“看”到,千里之外的幽州雪原,一名戍边老卒正用磨亮的矛尖,精准地为一名因颠簸而呕吐不止的战友刺击内关穴,那下针的节奏与轻重,竟与失传的《针经·战急救》篇中所述暗合!

他“看”到,烟波浩渺的岭南水域,一位疍家女子正用磨细的珊瑚角,为族人刺破颈后的毒瘤排脓,其选位之刁钻,手法之迅捷,闻所未闻。

他“看”到,苍茫的陇西草原,一位牧人将几根坚韧的马鬃绑在一起,反复弹刺在瘫痪的羊羔后腿之上,引得羊腿阵阵抽搐……

东海的渔夫用鱼骨通乳,西蜀的采药人用藤刺放血,中原的农妇用热瓦片温敷……上百处、上千处最原始、最生猛的施救场景,在他脑中交织闪现,汇成一股洪流。

阿禾瞬间明白了,这是最后的“共感潮”。

他作为“种子”的使命已经完成,这片广袤土地上自我萌发出的无数新生医道,正在反向涌来,冲刷着、覆盖着他脑中那枚最初的“印记”。

他即将失去这通玄知微的特异感知,回归为一个普通的凡人。

他没有丝毫失落,反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喜悦。

他含着泪,颤抖着手,在最后一块“痛板”上,用炭笔写下了流传后世的最后一句针谣:

“你扎的那一针,比我梦见的都准。”

次年惊蛰,第一场春雨如约而至。

仿佛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涪水两岸数万民众自发地停耕一日。

家家户户都取出了自己最珍视的“针具”——生锈的铁钉、断裂的银簪、削尖的竹片、磨利的兽角——将它们轻轻浸入盛满江水的陶钵之中。

正午时分,雨势微歇,一缕久违的阳光穿透云层,斜斜地照射下来。

奇迹发生了。

那千万只陶钵中,千万根材质各异、粗陋不一的针尖,在阳光的照耀下,竟同时泛起了一点点璀璨的银光!

光点汇聚,倒映着灰白的天空,竟在刹那间,将这片广袤的土地变成了一条倾泻于人间的浩瀚星河!

江心深处,水底之下,那团盘桓了数年、见证了这一切的微弱光晕——属于涪翁的最后一缕意识,在这场盛大的共鸣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圆满。

他狂傲了一生,算计了一生,也等待了一生。

现在,他等到了。

那缕意识缓缓舒展、扩散,最终如一捧投入江中的薄盐,如一缕消散在雨后清晨的薄雾,彻底融入了这片生生不息的天地之间。

雨滴重新坠落,打在屋檐,打在江面,打在那些闪光的针尖上,发出的声音清越而统一。

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与万民同诵那一个最古老、也最新的音节——

“扎。”

从此,世上再无涪翁。

也从此,人人都是涪翁。

春雨停歇,万物初生。

但在这片看似圆满的土地上,总有些目光,会不自觉地越过下游繁盛的村落,望向那云雾缭绕、人迹罕至的涪水之源。

仿佛在那万千溪流汇聚的最初之地,还藏着这场盛大传承的最后一个秘密,一个连涪翁自己,都未曾言明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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