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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求而不得(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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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息虽除,本源之损却需细细温养。”

阮轻舞轻按傅筠寒肩头借力起身,他立即伸手相扶,指尖触及她衣袖时已不再散逸冰霜。

“你们药王谷应当不缺珍奇药材。”

她行至紫檀书案前执笔蘸墨。

“昔日在贵谷藏书阁阅得一道古方,于你正适合。”

笔尖游走如行云流水,字迹清逸飘扬似寒梅映雪。

这些年她常往药王谷阅览典籍,全凭傅筠寒特许方能遍观那些秘不外传的医典藏卷。

二人虽未谋面,鱼雁往来间却早已默契非常。

忆起昔日互赠之物:她赠他南域特有的雪玉山茶、绣着蝶恋花的绢帕、缀冰晶的银丝流苏、月牙形的白玉耳珰;他回赠的却是雕莲纹的木鱼、泛黄的上古佛经、打坐用的蒲团与刻满往生咒的念珠……

笔锋微微一顿,墨迹在纸上洇开些许笑意。

“说起来,你送的那只木鱼……”

阮轻舞笔尖稍顿,唇角漾起清浅涟漪。

“倒是挺合手感的,夜间敲起来声声清脆。”

“咳,快别说了。”

傅筠寒以袖掩面,耳根泛起薄红。

“若早知你是姑娘家,断不会送这些……”

他无奈瞥向蜷在案角的云魄,这小家伙竟从未提醒过半分。

“那如今既已知晓。”

阮轻舞歪头看他,发间流苏轻晃如蝶振翅。

“我们的医仙大人……打算补我些什么呀?”

她甚是喜爱瞧他这般模样。

似寒冰乍裂泄春光,总让她想起江南雨巷里结着轻愁的丁香,偏偏又要强作清冷姿态。

“我……眼下实在未曾备得什么像样的礼。”

傅筠寒罕见地露出几分无措,霜雪般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银纹。

从前那些佛经是他踏遍古寺寻来的孤本,木鱼与蒲团更是亲手雕琢打磨,每道刻痕都凝着月色。

“玩笑罢了。”

阮轻舞将墨迹未干的药方轻推至他面前,眼波流转如春溪破冰。

“能得见医仙大人真容,已是最好不过的礼物。”

素笺上字迹清逸舒展,恰似昔日千百封书信中那般熟悉。

他们曾隔着千山万水探讨医理,以笔墨浇灌出彼此医道上的每一次精进。

“字迹如旧,方子更是对症。”

傅筠寒郑重接过药方,宛若捧起稀世珍宝。

那些年她寄来的每一页信笺,都被他悉心收在沉香木匣中,墨香间犹存雪玉山茶的清韵。

世人都道字如其人,偏她笔下字迹如剑出鞘。

银钩铁画间锋芒毕露,龙飞凤舞时金戈暗藏。

每一折都似寒刃劈开桎梏,每一捺都如孤鹤掠破层云。

这字里淌着不困于闺阁的逍遥气,蕴着敢与天地争锋的铮铮骨,竟比他那手清寂如雪的字还要霸道三分。

她所赠的画作,更是墨海翻涛,山河尽揽。

笔锋如龙腾九霄,泼墨间似有风云涌动,仿佛下一刻便要破纸而出,直上青天揽月摘星——端的是睥睨山河的大气魄。

“这些莫非都是……医仙大人写予我的信?”

阮轻舞眸光轻转,瞥见案头那封墨迹尚新的信笺,以及旁边整整齐齐叠着的、厚厚一沓未寄出的书信。

封封都以“吾友普渡大师亲启”起首。

“不是!别看!”

傅筠寒霎时慌了神色,疾步上前欲将信件收起,霜色广袖却带落了几页信纸。

阮轻舞俯身拾起一页,只见上面如日记般记述着镇灵关的风物见闻,其间一行墨迹尤深:

“今日得见南域王家小月亮,惊为天人,无愧当世无双之明月。”

“既是写给我的,为何不让云魄送来?”

她指尖轻点那叠厚厚的信笺,声音里浸着笑意。

“莫非是镇灵关路途遥远?”

“我……只是怕你觉得烦扰。”

傅筠寒眸光一颤,声音渐低如雪落松枝。

那些未能寄出的书信里,藏着边关的冷月与血沙,新悟的医理与诗词,更多是欲说还休的琐碎念想。

最终都化作案头愈叠愈高的沉默。

“喵——”

白猫云魄忽地跃至墙角,用脑袋顶开一只沉甸木箱。

阮轻舞垂眸望去,只见箱中竟堆满了密密麻麻的信笺,雪浪般几乎要溢出来,顿时讶然轻启朱唇。

每一封的抬头,皆写着“吾友普渡大师亲启”。

“嘭!”

傅筠寒踉跄上前,广袖带风地合拢箱盖,霜雪般的面容浮起罕见的慌乱。

“这份礼物倒别致。”

阮轻舞轻笑出声,指尖在箱盖上叩出清音。

“待我回去慢慢品读。”

流光闪过,整箱书信连同案头未寄出的信笺尽数收入她的空间。

“小医仙的每一笔墨痕。”

她眸光盈盈望向他。

“我向来都是逐字细读的——字字如碎玉映雪,好看得紧,怎会嫌烦?”

傅筠寒见她动作这般迅捷,不由怔然。

怎就如此……无赖?

那些信确是写给她的,可积年累月堆了满箱,她如何看得完?

从前只当她是避世隐居的得道高人,书信往来间毫无男女之防,如今想来字字句句皆成了唐突。

甚至,还藏着许多,他以为自己疯了的——丝丝缱绻眷恋。

早在不知何时,她已经成了他心中,那一方净土。

冰月

“对了。”

阮轻舞忽又转身,银发一荡,月白裙裾漾开流云般的弧度。

“还未正式与你介绍——我真名并非普渡大师哦!”

“我叫阮轻舞,小字月昙。”

当年随手写的戏称,未料他竟当了真。

“那……我能继续唤你小月亮么?”

傅筠寒轻声问道,霜色睫羽好似缀满月光。

“自然可以呀!”

阮轻舞笑靥如初绽的山茶花。

“我们可是多年的知交挚友,我的小冰山,怎么突然同我生分起来了?”

“难道因为我是女子,你就不喜欢了么?”

“我名傅筠寒,字砚冰。”

傅筠寒端正身形,冰雪般的面容透出郑重。

他怎会因她是女子就不喜欢了?

他只是怕——自己太喜欢了。

“砚冰二字太过清寒,与你不相衬呢。”

阮轻舞执起茶盏轻啜,他立即为她续上暖茶,动作行云流水。

“我倒觉得,你合该是破云而出的暖阳,日照四海,万物承光。”

她笑吟吟望向他,眸中盛着粼粼春水。

傅筠寒指尖微顿,茶壶在盏沿碰出清脆一响。

垂落的睫羽掩住重瞳深处翻涌的晦暗,良久才低声道:

“小月亮……你才是世间最温煦的光。”

唇角牵起极淡的弧度,那笑意如冰裂初融时渗出的第一滴暖泉,悄无声息地漫过经年冻土。

他心中藏着太多太深的悲伤,几乎凝固了他的全世界。

“若不想笑,便不必强颜欢笑,小哭包。”

阮轻舞轻声打断他勉力维持的弧度,指尖隔空描摹他微蹙的眉宇。

“你信上洇开的泪痕,早浸透千百张纸笺了。在我这儿,何需逞强?”

傅筠寒倏然偏过头,霜色长发掩住侧脸:

“如今……实在没法再在你面前落泪了。”

喉结轻滚,声音浸着羞涩。

“太失态了。”

他想起那些寄出的信里破碎的悲鸣、未寄出的匣中哽咽的墨迹,耳尖漫上绯色。

“在你心里,我竟是个小哭包么?”

药王谷冰雕玉琢的医仙形象,怕已彻底崩作雪沫。

“不如……”

他忽然转身,重瞳里晃着孤注一掷的光。

“就当从未相识?你我重新结识一回可好?”

他们相识经年,他最撕心裂肺的痛哭,仍停留在那段少年时骤逢剧变的岁月。

一夕之间家破人亡,自身从神域最顶尖的天之骄子,沦为神脉被封的废人。

忠仆以血肉之躯为他杀出血路,最终唯剩同样失去至亲的云魄,与他在这苍茫人间相依为命。

从九天神域坠落凡尘,寒毒蚀骨,傲骨折尽。

彼时他是真真正正……万念俱灰。

“哈哈哈,可惜呀——你小哭包的形象,早在我心里扎根啦!”

阮轻舞笑得眼睫弯弯,见他虽仍带着几分清愁,却已不似初识时那般枯槁如灰烬。

“也罢。”

傅筠寒无奈摇头,丝绸般的长发随动作滑落肩头。

“横竖也只在你一人面前哭过。”

他执起药秤开始称量药材,将茶壶往她手边推了推。

“茶自己煮,我去边上哭会儿。”

语气里带着罕见的调侃,仿佛冰裂处生出的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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